夏云裳似乎没有了在宫里的气场,她虽极力稳住神情,却依旧掩盖不住眼中的慌乱。
或者说,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的状况。
是马上离开,还是立即向皇上告发苏挽烟就在京城。
思虑之下,她便只能僵硬的看着苏挽烟,什么都没做。
苏挽烟出言安慰:“娘娘不必这般如临大敌,我只是有些事想与娘娘商量而已。”
“本宫与你没什么好说的!这里是将军府,还请恭亲王妃立即离开!”
这时,身后的夏志胜开口:“云裳,先听听恭亲王妃想说什么。”
夏云裳脸色微白:“爹!”
夏志胜不理会夏云裳,朝苏挽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娘娘请坐。”
苏挽烟眸眼微垂,缓缓落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
夏云裳瞪着眼睛,忐忑之下,还是紧着袖中的拳头,坐在了厅堂的另一边。
夏志胜见夏云裳安静了下来,这才坐回床榻。
其实苏挽烟对夏云裳并没有什么印象,唯一记得,第一次跟余南卿进宫,夏云裳盛装出席,仪态万千。
她当时虽心中感叹,但却仅此而已。
可能当时没有与皇后有所交集,而林贵妃与贤贵妃的所言所行,更令苏挽烟印象深刻。
在那之后,她就没再与夏云裳见过面,那次夏云裳猎场来见,也被挡在了帐篷外,越矩虽不好,但后来竟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夏云裳对苏挽烟是什么态度,苏挽烟也没有太大感知,或许她并不待见她,但那种感觉实在微乎其微,她给苏挽烟的存在感真是太渺小了。
十二月寒冬,院中梅花开得正艳。
不过片刻,雪花簌簌而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将军府主院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皇后夏云裳从里面出来,附着白绒的披风,将她精致的面容映衬得仪态万千。
然而仔细看她的脸色其实并不好,她双手紧在身前,有些失魂落魄的从房中出来。
守在房外的温氏连忙上前,神情不知是惊是喜:“皇后娘娘……”
她唤了一声,才发现夏云裳的神情魂不守舍的,忙伸手搀扶。
夏云裳强撑着精神,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夏将军府。
苏挽烟则是从暗门走的。
将军府家大业大,府中不仅设有通往城里的暗门,甚至还有通往城外的地道,只是外人不得而知而已。
从将军府出来,苏挽烟乘着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离开了城门。
京郊别院外,山中人烟荒芜,又正逢冬季,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除了苏挽烟的马车,是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多时,马车突然缓缓停下,传来一声侍女的声音:“王爷。”
苏挽烟眉心微动,伸手掀开帘子,只见余南卿不知何时出现在马车面前,只见他一身月白锦袍加身,似要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外并灰裘绒毛披风,在他容貌的映衬下,连那衣裳都更华贵三分。
苏挽烟笑:“你怎么来了?”
正想下马车,余南卿却先一步钻了进来:“来接烟儿。”
也不知余南卿在这里等了多久,身上都已经覆了少许积雪,搭上他的手背,又是一片冰凉。
苏挽烟把手上的汤婆子给他递过去:“握着这个暖暖手。”
余南卿也不推脱。
“这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避雪的地方都没有,下次别出来等了。”
“正是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以才要出来等着。”不说这山林之地容易迷路,而且山路有积雪,万一马车遇上积雪坍塌,那如何是好?
他不出来等着不放心。
要不是如今需要掩人耳目,他定会到京城等着。
余南卿话落,伸手轻抚过苏挽烟的脸蛋,本意是想探探她有无被冷风吹着,却发现抚上的那刻,他的手比苏挽烟的脸蛋还要冷,便忙把手收了回来。
苏挽烟哪里知晓他的这些心思,说道:“我按你教我的,跟皇后谈了,不过也如你想的那般,皇后没有立刻答复。”
“嗯。”余南卿声音淡淡:“无妨,她若不答应,还有别人。”
没有皇后,还有林贵妃,还有贤贵妃,宫里嫔妃众多,能用得上的不止她一个。
苏挽烟有些好奇:“皇后是个怎样的人?”
余南卿挑了挑眉:“烟儿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苏挽烟拧着小眉想了想:“我与她接触不多,我也说不准,之前觉得她一国皇后,能稳坐中宫必定是有手段的,但今日见过之后,我又觉得我的想法有偏差。”
“不妨说说。”
“最奇怪的是她见到我时的模样,她是皇后,我不过一个王妃,且将军府又是她的地盘,但她的眼里却流露出恐慌。”
或许是怕被牵连,又或许是意想不到,可是再如何,身为皇后也不应该这么稳不住。
“所以烟儿觉得?”余南卿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想听苏挽烟说。
然而苏挽烟瞥了他一眼:“仅此而已,没别的了。”
余南卿勾唇一笑:“烟儿尽管说便是,又传不出去。”
“就只有我一个人说别人坏话不好。”
余南卿好笑,苏挽烟何时在意过这个,想了想还是开口:“余南奕夺位之时,夏家鼎力相助,为维持夏家荣耀,夏云裳嫁给余南奕为正妃无可非厚,余南奕登基之后,夏家又将兵权交出,解了余南奕之忧,所以对于夏云裳,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余南奕与夏家都未曾亏待过。”
所以夏云裳即便身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也没有受太多影响,且一双儿女在宫中平安降生,奠定了大晋根基,便知夏云裳在宫里被保护得很好。
正因如此,夏云裳可能有心思但不多,更生不起什么阴谋诡计,即便是对长公主不满,也只敢记恨,未曾想过要去对付。
她全身心依附着余南奕,知道身为皇后要端庄得仪,不得出任何差错,她也一直是这样谨记着。
却也只限于如此,大事上,她没有做主的能力,元和帝不发话,她便不敢越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