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妖大臣命令指挥官调动来两辆投石车。
在丧钟镇没人建造高楼,投石车成了全丧钟镇最高的建筑物。投石车的车轮乌隆隆的压迫而来的时候,许多百姓和奴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他们往往是缝制熊皮铠甲,或者给氏族打磨武器装备,他们每个月必须给氏族交一两银子作为房屋占地的费。
现在很多人都冲出来,有一对儿奴隶,很小的时候从夜叉国来,被艾斡斡的族人掳掠,她能缝制很好的袍服也能处理熊皮。他擅长在冰冻的苔原上找到食物种子并种植。一起在百姓家干活,一起为氏族唱颂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有个秘密基地,种下甜菜,静静等待它长大。一场奴隶的爱情就这样一幕幕上演,她说自己之前是在夜叉国的王宫里住,王宫很高,爬十五层楼,才能到暖阁之上,白天能看见远处的大海,夜晚近的几乎可以触碰到天上的月亮,月晕是很凉的。他对她说,有一天,我给你摘月亮。她笑了笑,问摘月亮干什么呢挂在天上不是挺好的。那一夜谈不上风花雪月,但二人都尝到了青果的滋味。
一周前,他们听说有个叫王导冲的公子很受国君器重。奴隶说,如果我是他,我会比他过得更好。奴仆说,阿哥,我相信你,你那么细心灵活,又有男人味,终有一天你会出人头地。
这一天忽然来了许多兵马,除了本地的雪鹰堂,还有镇南铁甲师,凿子军等等,身披铠甲,手拿武器,十分威武,骑马的指挥官也身穿耀眼的熊皮铠甲,身上的金片闪闪发光。
奴隶说:“大丈夫当如此。”
他看见各色怪物也忽然出现在丧钟镇外,披着人皮的狼,从地底爬出来的蠕虫,天上还有一队乌鸦。
投石车的声音很大,两大筐石头,每个都有斗大。
她问,这个是什么?他说肯定是某人建立的了望塔,你看我上去触摸月亮。
他在乱军的队伍里穿行。然后爬到投石车的车轮上。攻城队伍一直以为自己很得民心,每次打仗都有很多奴隶自愿参加。因为可以晋升到更高的水平。投石车的车长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装填石头和负责拉绳子的士兵也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所以奴隶沿着投石车高达的柱子向上爬。
当他趴在投石车的抛柱上时,士兵们接收到了将王导冲居住房屋砸烂的命令,他们拉动了绳子,然后两侧的长柱将抛柱勾起来,一块石头重重砸向王导冲住宅的时候,他也飞起来,砸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上,许多人家的屋檐上,还挂着晒肉干,他刚好撞上去,锋利的铁竿刺在他的肝脏里,他的身躯种种砸在地上,手臂和身体分离,用五个手指头当做手脚,一点点向前攀爬,化作蜗牛。
而手臂后拖行着的长长的血液,也化作痕迹。
士兵们感觉马上就要拿下王导冲的家了,他们已经发射了三十块磨盘大的石头,王导冲家中的盆盆罐罐都被砸成粉末,地上被燃烧着的弹丸砸出燃火坑。
缉妖大臣却没有听见有人惨叫,难道这房子竟然是空的吗?他的心里萌生了退意,但还是准备完完全全的把锅甩给指挥官。
指挥官神情严肃,他知道这次要挨骂了。朔风偏偏吹起来,冻土的地面上已经结了一层霜,指挥官忍耐住自己的颤抖,可他呼出来的气体却无一例外变成白气。
士卒们却渴望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建立血的功勋,如果整个世界结成冰,不会很纯洁,大约会变成血琥珀。
一片白茫茫,近处的老树,远处起伏的山原。丧钟镇内外包围了士兵,低矮的山丘,冰块小溪,就好像有永远看不到的天神,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作画。周围几十里的活物,都聚集在这里。
缉妖大臣却在这种时候紧张的擦汗,刺骨的寒风刮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仿佛一下子老了五十多岁。
缉妖大臣在害怕,他几十年的朝堂经验让他有了很差的预感。跟一个小小的王导冲置气,耗费心神,何况他杀了国君派来钦封王导冲的使者,如果消息走漏出去,他的名节,氏族,地位,金钱可就什么都没了。更何况,国君会有违背王命的理由讨伐他。
跟着金牙妃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现在兵马既然都已经聚集起来,不如提前开打!
在缉妖大臣心里拿定主意的时候,忽然把阴冷鄙夷的目光投向指挥官,吓得指挥官浑身哆嗦。
“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缉妖大臣问。
“晚……啊不,白天,白天”指挥官的嘴唇在发抖,他擅长排兵布阵,却不怎么淡定。
缉妖大臣又拿出账本:“这次,带来了多少人,你清楚吗?”
指挥官点点头:“雪鹰堂一千六百人全部到了,镇南铁甲师一百人的火枪团也在,说到这里,他们……向我索要五十匹马,说要组建一支强大的火枪骑兵……因为这样就可以更好的追捕王导冲。”
缉妖大臣:“我的领地只能拿出二十匹,连同我的坐骑,这样够诚意了吧,但我有条件,他们必须听我的指挥。他们的队长是谁啊。”
指挥官:“是……是个用五十两银子就能收买的人叫做翰馍,早年跟随国君作战,其实每次只是挂名,投机者罢了。”
缉妖大臣:“你倒是很会做生意,跟我讨价还价?继续说,还有什么优势!”
指挥官:“还有黑云兵一百人,烈焰团二百人,凿子军二百人,外加两辆投石车,铁锹军一百人。另外……还有雪居人十个,人皮狼鬼二十只,白雪蝙蝠二十只。”
缉妖大臣望着那全身白雪,手持大鼎的雪居人正在安静的蹲坐,巍然矗立:“如果我们跟国君作战……这些人能赢吗?”
指挥官脸上露出一种惊疑的表情,他差点当场拔剑自刎,一个王导冲就如此……想到这里,他忽然看见远处一个小小的黑点,从雪山莽原上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