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事闹得太大,大到秦萧的存在和踪迹已经被很多人知晓了,这是常思她们绝对不想看到的。因为他越出名,暴露在秦绫仙之前的可能性就越大。为此,接下来的行程她们必须万分小心,一定要避开九天宫的耳目。
只是让她们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明明秦萧和唐襄,和九天宫的诸多弟子都有过接触了,怎么九天宫方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呢?不能否认她们的反侦察做得确实很好,但也不至于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众人就在这既惶恐又担心的氛围中,谨慎地商讨着秦萧下一站的去处。
施花雨的意思是直接接到合欢宗,将试炼游历从场所改为扬州。一来扬州是山水书院的所在地,二来也是九州最繁华的地域,对于秦萧熟悉万物肯定是有很多帮助的。
但这个提议还没有提出就被常思她们联手驳回了。想都不用想,到时候去了欢喜人间,那就是到了施花雨的地盘,到时候的秦萧就像案板上的肉一样任由她们宰割了。
施花雨对此矢口否认,连连发誓自己对莫秦萧没有一点非分之想,虽然她确实提出了一个好建议,但考虑到她有前科的缘故,以及这几天被抓包的偷窥行为,还是被无情拒绝了。
紫鸿和桃源提议还是在徐州境内活动,如今徐州境内大部分的目光都被东海的事吸引,往琅琊郡的方向前进,就在九天宫的眼皮子底下活动,赌一个灯下黑。而且琅琊作为徐州中心,有徐州牧和瑾王在,能替秦萧遮蔽不少视线。
而常思和芥弥都觉得应该往东边去,借到扬州,再入豫州。反正在哪里游历都一样,不如索性去得远一些,一来能让秦萧他们开开眼界,二来也更加安全些。
但现在距离开年还只有四个月,秦萧在刚刚觉醒了生灵无我的情况下,会这么快再完全觉醒万物无我吗?如果万物无我没有大成,他真的有资本将真相告知秦绫仙吗?
四个做姐姐的现在很头疼,施花雨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她巴不得秦萧不要去九天宫,就老老实实待在徐州,最好就待在天凤楼。
等哪天找个机会,再把他连哄带骗地接到合欢宗,一口气把事情给办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和莫凡扯上关系了,等以后再见到秦绫仙的时候,底气也足些,自己也能理直气壮地用合欢宗的力量给秦萧撑腰了。
当然了,这点小心思她也只敢自己一个人想想,要是真被常思她们知道了,一顿痛打是少不了的。
看着那边几个相互之间说服不了谁,吵得焦头烂额的几人,秦萧他们之间的氛围简直可以用和谐融洽来形容。
桃夭夭虽然年龄大他们很多,但心智还是如同少女一般,对于秦萧他们也没有作为长辈的责任感,所以顺理成章地和他们混在了一起,整日给他们讲些发生在高天域的奇闻异事。对于这个鸿蒙最神秘的一域,尚未离开过九州的他们自然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魏无患,他听说众多高天古族之中存在一支以绝伦的相貌与开放的风俗着称的种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当他知晓这个种族还有着神奇的“一晌贪欢”的习俗后,口水都流了一地,捶胸顿足地只恨自己不是其中一员。
当然了,这换来了其余人深深的鄙视。
桃夭夭更是冷笑着,友善提醒道:“你想得倒是挺美的,高天的人自称圣族,一个个自恃清高得很,根本不把高天以外的人当人看的。你要是过去了,天天遭白眼才是真的。弄不好还要被……”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魏无患下体一眼,以手作刀作势用力一切,随后便不再多说,只是一脸坏笑着盯着他。老魏被她盯得发毛,不存在的痛楚传遍了全身,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战。
“不不不会吧?这么狠?”
“狠?这就狠了?你知道高天古族最看重的是什么吗?”
“是……是什么?”
“血统,高天的古族是狂热的血统论拥护者,他们为了保证所谓的圣族血脉的高贵性,就连联姻都只能在同为圣族之间进行,弟继嫂,子承母也不罕见。一旦有人玷污了血脉,那他将要遭受比死还要可怕的刑罚。”
“知道种人花吗?”
众人齐齐摇头。
桃夭夭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一字一句慢慢说道:“这是流传在古族内部的一种私刑。受刑前用丹药填满人的肚子,把他的肚子撑得比十月怀胎还要大。等人受不了,就会开始又吐又拉,灵力也会从身体里炸出来。这个时候呢,就用一个大桶把人给装起来。”
“装起来以后,等呕吐物以及粪便把桶给填满了,种人花的土就准备好了。这个时候,人的脑袋还露在外面,但身体已经被这些脏东西给死死包裹住了,丹药就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内外双驱,让人想死也死不了。”
“等到这个时候,就把提前砍掉的四肢给取出来,用法术在缝合到人身上,在丹药的驱动下,四肢就会发生畸变,变得像花一样肆意生长。等那么个十几年,这人花就算是种好了。”
“还没完!”她突然提高了嗓门,让本就高度集中,屏息聆听的几人吓得颤抖连连,“种好了以后,就把手掌给砍下来,收集流出的血,用来炼丹制药甚至是……吃。至于这被砍下的手掌,以及其他残留的部分嘛……”
说到这桃夭夭突然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脸蛋,不再继续说下去。魏无患鼓起勇气,逞强地问道:“然然然后怎怎么样?”
“当然是……变成了你们眼前的我啦!呀啊!”随着桃夭夭一声大吼,张开的手掌下遮着一张狰狞的由各种肉块组成的鬼脸,咧着一口带着牙龈的白牙瞪大眼珠子看着专心听故事的几人。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差点把天凤楼的屋顶给掀翻了,哪怕在十里开外也能清楚听到这声惨叫。
小白最先发出一串尖锐的暴鸣声,惨烈的尖叫差点把离得最近的莫秦萧的耳膜给震碎了,尖叫过后的她捂着眼睛一个劲儿地就往秦萧的被窝里钻,哪里还敢去看桃夭夭的脸呢?
阿依古丽和苏檀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看着这张鬼脸的同时抱在一起惨叫了出来,要不是房间内存在禁制,恐怕分神期的法术会把整个楼顶轰开。太平无祟更是被吓得浑身毛发倒立,身体应激直接僵直了过去,哪还有一点邪魔的样子?
最倒霉的应该还是魏无患,距离最近的他不仅全方面多角度地欣赏到了那张鬼脸,甚至还被慌乱的几人连扇了好几个耳光,更不知道被那个惊慌失措的人连踹好几脚,此刻已经闭过气昏死过去了。
与之相比,倒是秦萧最为淡定,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但他也是最为忙碌的,一边安慰受了惊还在颤抖的小白,一边招呼着抱在一起持续尖叫的两女,顺便抽出手来安抚一下太平无祟,甚至还要抽空嘲笑两声魏无患。
“哈哈哈哈。”
见到他们慌乱不堪的样子,桃夭夭的笑声终于还是把尖叫给压了下去。脸蛋又变回原先的模样,她捧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笑得不亦乐乎,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前仰后翻。
她显然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当她揉着眼角的泪水看着依旧惊魂未定的几人时,笑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揉着肚子喊“哎呦”。在这么一群惶恐不安的人中,一脸平静甚至还有些无奈的莫秦萧显得格格不入。
“不是,你怎么不害怕啊?”桃夭夭一边捂着微微发痛的肚子,一边扯着微微发酸的嘴角好奇地问道。
“不就是人肉花吗,这个故事我早就听过了。在我很小的时候,老爹为了吓唬我就给我讲过类似的故事。他还缺德得很,当时找来了不少影像直接放给我看。后来看多了就习惯了。”
听着莫秦萧一脸平静地说出了很让人难以置信的话,桃夭夭不免失望地嘟起了嘴:“没意思,下次找个你没听过的,一定能吓到你。”
莫秦萧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但就在这时,突然在桃夭夭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她连打了几个寒颤。这个声音温柔似水,但对此时的桃夭夭来说,却比最恐怖的故事还要可怕百倍。
“你在干什么呀?桃、夭、夭!”
桃夭夭僵硬地回过头,她在极力避免接下来的事实,心中已经祈祷了千百遍,已经是仙人境界的她此刻居然有了向不存在的神明进行祈求的冲动,但这一切都不能改变必然发生的事实。
回头,占满眼帘的是桃源和煦的微笑,笑得是那么平静,笑得是那么和谐。和谐到在那一瞬间,色心居然占据了恐惧,一丝不同寻常的潮红浮在了桃夭夭的脸颊之上。
然后……
“啊——”
更甚先前的惨叫直冲天际,桃夭夭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整个提起,桃源的手抓住了她的脑袋,可怕的握力让人害怕会不会下一刻就把头盖骨给整个捏碎。不用看都知道,这一定很疼。
“嘶——”
挣扎无望的桃夭夭可怜巴巴地看向莫秦萧,但他除了倒吸一口凉气,没有任何反应。桃源这熟悉的招式,让他回忆起来一些不太友好的记忆,别说救桃夭夭了,光是看一眼就让他的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
“怎么了?”
等到桃源提着桃夭夭出门关上大门后,房间内依旧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哀嚎与清晰的打屁股的声音。被方才的惨叫声吸引过来的人看着眼前“惨烈”的现场,都在努力憋着笑。
也就紫鸿肆意些,指着晕过去的魏无患以及惊魂未定的姑娘们哈哈大笑。不出所料,她很快就受到了制裁。芥弥和常思的铁拳在笑不过三声之后,准时来到了她的头顶。
秦萧就喜欢看紫鸿吃瘪,看着她捂着脑袋上的包委屈地蹲在角落碎碎念的样子,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顶着她幽怨的小眼神,秦萧憋着笑,看向施花雨岔开话题问道:“花姨,你跟神霆阁熟吗?”
“神霆阁?有交集但不多。怎么了嘛?”
“一件小事。”秦萧轻抚纳戒,取出了一封信,“以前一个朋友让我转交给神霆阁,上次来的时候走得匆忙,没机会送出去。”
“这样啊,行。到时候我让姜傲雪给你送过去。”施花雨接过这封轻飘飘的信件,大大咧咧地塞进了某个不可明说的深沟之中。她甚至还有意弯下腰来,让秦萧能正视那一抹雪白。
谁知秦萧看都不看一下啊,平淡地回复道:“谢了,花姨。”
“小秦萧,叫得不对哦。”旖旎柔魅的嗓音如音符般一个一个地从施花雨唇间流出,配合她偶然间滑过红唇的舌尖,一双媚到能挤出水的目,以及将风情两字给具象化的眉,试问这副勾人心魄的样子哪个男人能抵御得了呢?
莫秦萧做到了,虽然有些尴尬,但视线依旧没有斜视。不过既然有求于人,好话自然是少不了的。于是他硬着头皮改了称呼:“花、花姐。”
“诶!”
施花雨一听到这个称呼,兴奋地连连点头,心情激动的她甚至直接荡着世间绝顶的两份风情,抱着秦萧就往怀里送,肆意蹂躏着他的脑袋。
他毕竟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没有肉体接触之前还能保持冷静,但此刻那股勾魂夺魄的芬芳就在鼻前,面对这样的诱惑他不可能没有反应,更不要提施花雨本就是人间绝色,举手投足之间展露的风姿根本就不是寻常美女能媲美的。
不过秦萧的脑回路的清奇也不是正常人能比的。在短暂的羞涩和尴尬过后,被埋在胸间的他蹦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副样子可不能让小白看到,不然她可要生气了,不对,估计还会失落好久吧……话说这个大小,也就惊鸿能比一下了吧?怎么做到的?要不要帮小白问问啊?
就在秦萧奋力挣扎的时候,站在施花雨身后的常思与芥弥默默握紧了拳头,趁着她弯腰的时候,一个踹屁股一个砸脑袋,双管齐下,让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和谐的力量”。
继魏无患、桃夭夭、紫鸿之后,今日第四个人负伤退场了。被姜傲雪和惊魂未定的苏檀儿扛着抬出去的时候,施花雨嘴里还在碎碎念,只是这呢喃细语却只有她一人听得清了。
直到回到了施花雨自己暂住的房间时,她才回到了以前那副端庄威严的样子。沉星紫檀雕成的床榻方桌上,三脚魑纹赤金铜香炉还在不紧不慢地吞吐着香烟。袅袅紫烟遮掩了屋内,使其蒙上了一层神秘与香艳。
施花雨半躺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自然地搭在小腹上,她垂搭着眼皮,胸脯随着呼吸而不断起伏,俨然一幅美人休憩图。
“傲雪,檀儿,随便坐吧。”
与姜傲雪诚惶诚恐地坐在软塌边的小椅上不同,苏檀儿坐在了软塌上,很自然地捧起施花雨那一对冰雕玉琢的蹂跠,搭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
“傲雪,这封信过段时间给神霆阁送去。如果他们问就说我们只是代为转交,不方便透露送信人的身份。”
“是。”
姜傲雪半跪着接过了施花雨递来的信件。白色的信封之上还带着一丝余温,甚至还能闻到残留的芳香。姜傲雪大概能猜到这是她从哪里取出来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施花雨补充道:“最近就不要去了,霆霄真人于东海一战中魂归泰山,他们宗门应该忙着丧事,近期不方便接客。你就等秦萧他们走了后,头七过了再去吧。”
“是。”
交代完了秦萧拜托的事情,施花雨的眸子穿过微睁的眼,看向了一直不说话的苏檀儿,看着她依靠着软塌扶手,看着袅袅升起的紫烟愣愣出神。
“想你家情郎了,苏长老?”
“三百一十二年零三个月了,奴家又有哪天不在思念欢喜郎呢?”
紫烟缠绕在苏檀儿点红的指尖,在她的牵引下化作一幅画,一个嬉笑不羁的青年出现在她的眼前,夺走了她所有的思念。
“在我这里就不要用这腔调说话了,这副样子不累吗?”
苏檀儿只是莞尔一笑,随着构成画像的紫烟被她吸入鼻中,她的气质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朵娇艳而诱惑的玫瑰,变成了一朵纯洁无瑕的茉莉花。轻柔温和的声音取代了过去娇滴滴的腔调:“习惯了。”
施花雨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你这朵并蒂莲啊……不要哪一天把自己搞得分裂了,到时候我可不帮你。”
“在见到他之前,不会的。”
“唉……所以确定是秦萧了吗?”
“嗯。现在时间还不对,不过我等得起。”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那些脏活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你到处跑了,安心留在合欢宗怎么样?”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有些事,我要和她好好谈一下。”
“和你自己谈可还行。算了,随你吧……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还是我家秦萧乖。”
“姐姐,他还不是你家的哦……不过我可以算是他半个家人。”
“早晚的事情。”
娘咧!并蒂莲?苏长老?敢情她是最神秘的执法长老苏檀儿啊!完喽完喽,我之前还跟着少宗主对付过她,她不会记仇来对付我吧?完蛋!少宗主你可害惨我了。
听着两人云里雾里的对话,姜傲雪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但她还是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鉴于她曾经和苏檀儿闹得不太愉快,现在的她只能装作听不见,低着脑袋数自己裙子上有多少条丝线。
七万五千四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