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紧要关头,突然说什么纳妾?
之前因为陈留在背后默默为她做的那些事带来的感动,顷刻间散尽。
让莺莺就入府这事,陈留越想越觉得可行,时间紧迫,最好立刻马上就能办好。
因为太过于专注自己的计划,陈留并未察觉到余笙已经面沉如水,等他回过神来,才惊觉两人之间原本和谐温馨的气氛竟然已经完全变了。
“怎,怎么了?”陈留不明所以,被余笙的低气压影响,说话都磕巴了。
余笙十分无语,但看陈留完全懵懂的样子,心里的那股气好像也没地方撒,只好硬生生憋着,压低了声音不满地回道:“我们刚刚不是再说我爹和我哥去江南的事吗?你突然间提莺莺做什么?就算你再怎么急切,哪怕晚些时候说呢。”
陈留恍然,总算是明白了。原本想立刻就解释清楚他的用意,消除两人之间的误会,但看着余笙强忍怒火的样子,他又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自去年余笙认下他这个救命恩人开始,这一年多,余笙可从来没有冲他发过脾气,是余笙性子好吗?
并不,当初余笙失忆,在四方书局没认出他来时,对他可是一点儿客气都没有的,不仅骂了他,还想打他。
但那之后,即便他隐瞒了身份被余笙发现,都没怪过他。
陈留说不清自己什么心理,但这样的余笙,总是让他莫名有一种飘忽感,心里好似缺了一角。
虽然不合时宜,但此时的陈留却非常想将这一角给补上。
“可是我真的很急,一刻都等不了。”陈留非常严肃地说道,一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陈留!”余笙暴怒,大吼一声。
陈留瞬间振奋了精神,心里隐隐期待着余笙的爆发,但面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陈留的波澜不惊落在余笙眼里,就变成了事不关己。她被这画面一刺,奇迹般地冷静下来。
余笙无力地闭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语气已经十分平静,“抱歉,刚刚我有些失态了。”
余笙的愤怒并没有像陈留期待的那样倾泻而出,刚才那声怒吼,好像也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陈留心里的那一角不仅没有补上,反而破的更大了,他能感觉到现在余笙似乎离他更远了。
这种结果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没事,我不会怪你的。”陈留淡然又温和的回应道。
这话听在余笙的耳朵里,却全然是另一种意思:虽然你的确是有些无理取闹,但谁叫我大度呢,所以我原谅你,不会怪你。
余笙的火气就又被激了起来,但她还能忍。
“我也是想岳父他们走得急,为了隐蔽身边又也不好多带人,莺莺在清风雅阁好歹也是见过世面了,跟着他们去,多少应该……”能帮上些忙。
忍无可忍!
陈留的话还没说完,衣服的前襟已经被余笙给狠狠地攥在了手里,她满面怒容大声喝到:“陈留!你神经病啊!”
余笙本就是明艳的长相,哪怕是动怒也自有一股飒爽,实在是赏心悦目。
陈留小心翼翼按捺下自己激动的心,满脸无辜地看向余笙,“我,我怎么了?”
余笙没有松手,依旧紧紧地攥着陈留的衣襟,还将他往自己面前扯了扯,低声斥道:“莺莺她是个人,不是个物件儿,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纳了她入府也就算了,可是随手把她转送给别人,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而且我爹和我哥一路上本就十分危险了,你还给他们送个美女过去,咋地,你是嫌他们死得不够快吗?”
余笙骂完,心里畅快了许多,但她随即发现,陈留不仅一句都没有反驳,反而非常沉默。
她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攥着陈留的衣领,手像是被烫了一般,赶紧松开了。
适度的争吵果然是有益的,至少现在,陈留对余笙的了解又多一点了。
当初余笙女扮男装去清风雅阁找莺莺套消息的时候,陈留只当她是为了达成目的才与莺莺打成一片,现在看来,她之前说过的喜欢莺莺的性子,想要和她做朋友,都是认真的。
她堂堂侯府嫡女,平西王妃,却竟然一点儿不嫌弃青楼出身的莺莺。
不止莺莺,仔细想来,上至九五之尊,下到贩夫走卒,好像所有的人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并无贵贱之分。
除了余笙天生就有一颗大爱之心外,陈留想不出别的理由。
这样的姑娘,是他爱的人。
陈留再看向余笙时,眼里亮晶晶的,像宝石一般闪着光,胸腔中汹涌的爱意淹没了他的理智,抚慰了他的胆怯与顾虑,最终冲破了他的喉咙口,幻化成一句,“余笙,我心悦你。”
陈留的话一出,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余笙完全呆愣住了,她严重怀疑陈留被自己骂得大脑出现了认知障碍,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离谱的话来?
可是仔细回想一下,刚才她说的也并没有特别过分啊,他怎么就脑子抽风了呢?难道是之前被太阳晒得太厉害,后遗症这会儿开始显现了?
余笙开始努力寻找起陈留的“病因”,想要替他的不合常理的举动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在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时,陈留缓慢而又坚定的再次说道:“余笙,我心悦你。”
余笙再次愣住了,随后她大声骂道:“你神经病啊?就算我刚刚骂了你,你也不用这么耍我吧?大不了我让你骂回来好了。”
陈留一时冲动将自己对余笙的爱意在这样一个不合适的时候宣之于口,这会儿被余笙一吼,粉红泡泡破碎,他自己也很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不管不顾,直接将陈留劈头盖脸一顿骂的余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