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外,风吹竹林。
沙沙声在古太冲耳边徘徊。
原本,他站在道观大门外闭门凝神,调息静心,然而,那沙沙声不绝入耳,让他颇为烦躁。
这种烦躁很难压制下去。
不得不睁开眼睛,来回踱步。
时不时看了一眼道观大门,将想要闯进去的心思强行压制下去。
现在,那扇门还开着,里面却鸦雀无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将苏少阳等人吞噬。
深吸了一口气,古太冲向后退了好几步。
距离道观大门有十几丈,直到退到一排厢房的檐廊前,打起拳架,将拳势扩展开去,那种迫不及待想要闯进去看的念头方才好一点,没有了那种急迫感。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啪啪啪……
有人在鼓掌,有人在轻笑……
声音从屋角后面传了过来,之后,才有两个人从屋角那里现出身形。
古太冲瞳孔微微收缩,内心一凛。
这两人正是上阳武馆的大馆主许越和三馆主万兴。
同时间,在身后,也有脚步声响起,他猛然回头,另一边的屋角,先前说有事离开的甘玉鹤和上阳武馆的另外两个内劲武师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中计了!
“不愧是古老,哪怕是神意观想图在前,也能忍住!”
许越笑了笑。
“不像苏大掌柜,还以为古老之后,只有锻兵铺的这位大掌柜还有资格和我一战,不曾想,连这小小诱惑都经受不起,看来,这辈子也就只能止步于此!”
古太冲盯着许越,沉声问道。
“许大馆主,你想作甚?”
许越哈哈大笑起来。
“我想做什么?”
“当然想和隔壁昌平县一样,像义气堂那样做到魏县清一色,以后,提到魏县,便是上阳武馆,不再有什么锻兵铺,古家庄,黑龙帮什么的……”
说到这里,许越红光满面,极其的兴奋。
眼神中的狂热尽显无疑。
“狂妄!”
古太冲冷哼一声。
“朝廷断不能允许,别说朝廷,你若想独霸魏县,事前有没有得到上京华府的同意?”
魏县隶属清河郡。
大燕皇朝。
王与世家宗门共天下。
九州七十二郡,清河郡便是其中之一。
下辖有十三县,包括郡城在内,可以说是上京华府一家独大,清河郡并非那些边陲州郡,那些王化不久的城池,在这里,官府势力还是颇为强大。
但是,某些方面,上京华府同样代表着官府。
不知道有多少出自上京华府的弟子在官府内任职,就像魏县现在的县丞便是出自那里。
和上阳武馆敌对的锻兵铺势力背后的支持者便是那一位。
所以,古太冲才说出了那样的话。
“哈哈哈……”
许越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古老,你活了那么久,怎么还这么天真?”
“所谓阵营,难道是从一而终?就不允许中途易帜?”
“现在,大部分和我们武馆敌对的势力,那些核心人物都进入了前面的这个道观,不怕实话告诉你,这个道观内有着一個强大的诡异,他们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观想图是有,但是,必须先通过那个诡异的试炼,若是过不了,利用血祭也能消磨掉他的本源能量,为此,我给祂准备了不少资粮,加上苏大掌柜等内劲武师,足矣!”
许越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我若修炼出神意,那些投靠张县丞的家伙们又死了个精光,那时候,我若向张县丞送上拜帖,投入门下,古老,你觉得,他是接呢?还是不接呢?”
古太冲沉默了,无话可说。
许越说的就是事实。
他没法反驳。
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宗门来说,他们并不关心投靠自己的是什么猫猫狗狗。
反正都是收取供奉,控制资源。
是在哪一个手中收取并不重要。
沉默了一会,古太冲握紧拳头说道。
“许大馆主,我们古家庄对上阳武馆在魏县清一色并没有任何意见,老朽已经老矣,活不了多久……”
许越轻笑一声,打断了古太冲的话。
“古老,老的猛虎也是猛虎啊!”
“你若活着,古家庄在我心里就是一根刺,你若是不在了,让古家庄存在那又何妨?”
古太冲双目圆睁。
“这么说,许馆主非要斩尽杀绝不可?”
许越摊摊手,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重甲,再抽出腰间的横刀,朝着古太冲笑道。
“我们五兄弟皆身披重甲,手持武器,古老,你却赤手空拳,一身布衣,就算你修炼出了拳势,以一敌五,必定也是大败亏输……如此好的机会,你说,换成你,会不会放过?”
古太冲长叹了一声。
他盯着许越,眼神仿佛想要吃人一般。
“那就是没得谈了?”
许越眯起眼睛,并未回避视线。
手中的横刀刀锋微微震荡,发出嗡嗡的声响,那是内劲灌注其间发出的征兆。
他不再说话。
其他人自然也没有说话。
五个身披重甲手持长短武器的人分成三个方向,朝着古太冲包围过去,他们神情郑重,眼神略有些紧张。
树的影,人的名!
曾经好几年蝉联魏县第一高手宝座的古太冲,哪怕是赤手空拳,哪怕以寡敌众,也不能轻视。
“那就来吧!”
事已至此,只有血战到底。
古太冲站好桩,摆好拳架,内劲翻涌。
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老龟。
全无破绽。
大战一触即发之际,突然间,有钟声在空中响起,仿佛惊雷一般回荡,震耳欲聋。
古太冲也好,许越也好,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黑。
那是直击神魂的钟声,武师的层次,根本就没有能力阻挡,没能彻底昏迷过去,无非这钟声并未带着攻击性。
一息之后,他们睁开眼。
眼前却换了天地。
不再是山庄后院的模样,那些厢房,那片竹林,全都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院,地上铺着青砖,院墙涂着白灰,房屋的建筑颇为古朴,和时下皆有不同。
一个灰袍道人站在院门口,朝着几人喊道。
“钟声已经敲响,尔等还不快随我前往大殿,参加祈福大会,错过了时辰,误了大事,需得给我去戒律院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