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习惯,五点半曾卫国就醒来了。窗户外天刚蒙蒙亮,可以听到楼下汽车通过的街道的杂吵声,路灯整夜都散发着暗淡的光,街对面的高楼有灯光从窗户射出来。
曾卫国先把电水壶灌满水,放在插座上加热,通常要烧两三壶。然后用高压锅煮五红汤,自从手术以后温尔雅从来没有停过。
冰箱里冻着的馒头、包子、饺子、面包,他不知道孩子要吃什么,每样都放点在电蒸锅里,再放两个鸡蛋,蒸二十分钟。
通常儿媳妇凌梅会选一个包子加一盒牛奶加一个鸡蛋,儿子理想也差不多,木木喜欢馒头,鸡蛋半个牛奶半盒。
曾卫国等他们吃完了,剩下的会一扫而光。
温尔雅也起来了,把孩子们昨天或以前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洗衣机里洗。
曾卫国把两个热水瓶倒满,开始烧第三壶水。孩子们还睡着,不到时间是不会早起的。
“我去买菜,你看需要买点什么?”曾卫国对温尔雅说。
“哪里知道?你看着办!”
菜市场有点远,价格比小县城贵多了,每次没有一百块都买不下来。
回来的时候孩子们都起来了,木木在看自己的书,凌梅在洗漱,理想已经坐在饭桌子前。
桌子上放着刚送来的煎饺、小笼包、稀饭。
“我都烧好了,怎么又点外卖了?”曾卫国问儿子,心里有一点不爽。
“她想要吃煎饺,”理想小声说,“由她了。”
曾卫国回到自己房间,有一点沮丧。
如果想吃煎饺他可以做,有时候他做了煎饺,她可能又想吃豆沙包了。如果问她想吃什么,她会说不用管我,你们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有时候她会什么也不吃就上班,说是到单位吃。
曾卫国感觉有点无语,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儿媳妇不冷不热的态度,叫他很难住下去。
得到儿子儿媳妇吃完了饭出门上班去了,曾卫国来到饭桌子前,木木坐在桌子前一边吃一边玩,温尔雅刚吃完,“木木就交给你了,我去医院检查。”她说,“别忘了木木要背一首唐诗,做两页算数题。”
“哦,”曾卫国开始吃桌子上剩下的煎饺。
“爷爷,你会背几首唐诗?”木木问。
“我会背一首。”
“哪首?”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天啊!怎么老是这个,”木木取笑道,“等一会我教你。”
“我还会一首:除禾正当午,汗滴禾下土……”
“是除禾日当午,”木木赳正道,“是日!”
“连小孩子都不如,有什么用!”温尔雅出门前留下一句,“别忘了把衣服嗮了。”
木木溜下凳子去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一罐牛奶递给曾卫国。
“谢谢木木,我不喝这个。”
“你怎么不喝呢?喝牛奶补钙长身体。”木木很认真地说,“外公外婆爸爸妈妈都喝。”
“牛奶老贵了,要花钱买的,爷爷没钱。”曾卫国摇了摇木木没喝完的牛奶,“你每次都要喝完,别浪费了。”
“你可以叫我爸买。”
“我不喝牛奶,我吃这个。”曾卫国指了指红五汤。
“还有红枣吗?给我一个。”
曾卫国把红枣挑出来放到木木前面的碟子里。
“爷爷,你帮我把外面的皮剥掉。”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妈看到又该不高兴了。”
“现在不是没在吗。”
曾卫国把红枣皮剥掉放到木木的嘴里。
四岁的孩子聪明伶俐懂事,曾卫国心里充满了暖暖的爱意,每当孩子被妈妈弄的嚎啕大哭的时候,心都有碎了。
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没什么记忆,听母亲说总是吃不饱饭,总是哭,六岁的时候还能记起,那一排排的红房子,一排排的白杨树,母亲蒸的馒头又白又大,总是盼着父亲回来,从衣服兜里掏出几块硬糖来。
儿子小的时候是叫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抱着的。一岁的时候,有一天放在地上突然就会走路了,三岁的时候从楼梯摔下来,额角缝了三针,现在还留着疤呢。
四岁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交给奶奶管了。
上学的时候总是有做不完的作业,连玩的时间都没有。
像现在这样暖暖的爱意,像现在这样脆脆的玻璃心,怎么也想不起,以至于怀疑是否曾经有过?
“爷爷,爷爷,你手机呢?”
“做什么?”
“我想听小猪佩奇。”
“不行,你妈知道了要吵的。”
“我不说。”
“那也不行。”
“就一集。”
“说好的噢!看完了去做算数题,我洗完了碗,嗮完了衣服咱们背唐诗。”
曾卫国把手机拿到木木前面,木木一把抢过去,“我会,我自己来。”
几个难看丑陋的小猪,竟然有那么大的魅力,让孩子百听不厌,百看不烦?和以前的唐老鸭米老鼠比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