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的葬礼,也说不上是葬礼。筱雨站在那有些昏暗的屋子里,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准备了寿衣没有,也不知道灵堂应该摆设在哪里,问筱赟一问三不知。无奈之下,筱雨只好用一条新毯子裹着装进了火葬场带过来的棺木里,送往火葬场,将其安放在梅花厅的冰棺里。
筱赟一家人和亲家公赶过来匆匆见了一面,随后李老师便火化了。骨灰盒被安放在李老师已逝丈夫旁边预留的墓穴内。整个过程,筱雨都沉浸在悲伤与迷茫交织的氛围中,和自己家里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过了一个星期,天气依旧没有放晴,阴沉沉的。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找了过来,说是要了解一下李老师的遗产。“我妈的遗产和你们警察有关系吗?”筱雨一听就火了,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窗外的树枝被微风吹动,轻轻摇晃着,像是在附和着她的愤怒。
“你们家有人报案,说遗产遗失了。数目有三十万,我们不得不过来了解一下。”女警察解释说,“你以为我们吃饱了没事做撑的?”
“我们家?谁?谁报案了?”筱雨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疑惑和愤怒。
警察把筱赟叫了过来。筱赟站在那有些斑驳的墙边,吞吞吐吐说是美莉要报的案。
“你大概以为我吞了妈的存款了?是吗?”筱雨指着筱赟的鼻子问,“你以为我会在乎妈那点钱吗?”筱赟低着头,沉默不语,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这尴尬的寂静。
“你确定你妈钱没交给你吗?”女警察问。
“我妈交我保管过,后来不放心要回去了。”筱雨说,“我才懒得替她管呢!”
“那就奇怪了。你妈没留下什么话?遗嘱什么的?”男警察问。
“我没收到。”筱雨说,“我妈突然头疼,接着就昏迷了。当时我不在身边。”
“当时谁在身边?”
“当时我在身边,”八姐从屋子的角落里走出来说,“还有小琴。当时给李老师洗澡,突然说头疼,接着就吐了。等救护车来就昏迷了。”
“也许藏在什么地方了。”女警察说,“去你妈住的房间找找。”
众人在李老师住的房间翻找了半天,房间里弥漫着陈旧的气息,每一个打开的抽屉、翻动的柜子,都扬起一些灰尘,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中飞舞。可最终什么也没有找到。
“会不会是保姆拿了?”男警察问。
“小琴不是那样的人。”曾卫国站在门口保证说。
“她人呢?可以问一下。”
“已经回家了。”筱雨给了小琴一万块钱,打发她回家了。“打电话问问。”
“没必要。”筱雨说,“我相信她的为人。”
女警察巡视的目光看到了房间里的摄像头,“你这里有监控啊!看看监控也许能找到答案。”
查看了半天监控,发现李老师把信封藏在给孙子的新衣服里,在抱着孙子的时候给了孙子。
警察在筱赟家找到了衣服,从衣服里找到了李老师的存款。警察打电话过来说:“存款找到了,没事了。一场误会。”
筱雨打电话给筱赟:“妈的遗产,是不是要拿出来平分呢?”
“是妈给孙子的。你我都没份。”
“那妈的房子呢?我是不是也应该有一半?”
那边筱赟沉默了很久:“你那么有钱,还在乎这点遗产?”
“我在乎。”
过了一会,筱赟说(显然筱赟旁边他老婆在出主意):“你嫁出去的人了,妈的财产没你的份。”
“哪条法律规定的?”
那边挂了电话。
“你这是何苦呢?”曾卫国在一旁劝说,“你也不在乎那点钱。再说,他是你兄弟。”窗外的雨渐渐大了起来,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为这一场家庭纷争而哭泣。
“我气不过!”筱雨大声嚷嚷说,“妈活着不管不顾,死了还有脸过来要存款!没心没肺,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
“别人怎么做,咱们无法改变。自己做好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不行!”筱雨坚持己见,“他要是不给我,我就打官司,上法庭。就是要恶心恶心他。”
“那兄妹的感情不是完了?”
“你以为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妹妹?”
“也许你哥有难言之隐。我感觉,你哥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只是,只是老婆太强势,他完全被老婆左右,身不由己。”
晚上,雨还在不停地下着,筱雨在曾卫国的怀里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怎么了?”曾卫国问。
“我想起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两个男生欺负我,我哥就跟他们打起来,头顶上打个洞,满脸都是血,还到医院缝了三针。”
筱雨的身体还在抽搐。
“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血缘是割不断的。”
筱雨安静下来。
“咱们不打官司了,好不好。如果你妈知道你们为遗产反目,那该有多伤心啊!”
“我妈就是偏心。重男轻女。”
“是你妈知道你有钱,不在乎她那点遗产。”
“就你聪明!”筱雨在曾卫国胸脯上捶了一拳,“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