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者大会，其实是个新兴产物。
    以前基本都是科创大会，由各地科信局主导，各种科技企业参与，往往还是以某个科技行业大赛颁奖典礼为由头。
    但随着“科技创新”“互联网”的重要性日渐提升，以编程、软件开发、科技产品发布为主的开发者大会存在感也日益增强。
    目前比较主流的开发者大会是几家龙头科技公司各自组织的，基本也等同于自家产品、技术的发布会。
    用于给大伙儿秀秀肌肉，跟老总们谈谈合作，网罗一些青年才俊与有发展潜力的小型公司。
    而以政府部门为主导的开发者大会，目前全华夏也就上京、江南、临江有。
    只是重心会更倾向于政府合作一些。
    6月5日，临江省新安市国际会展中心。
    “颜神呢？”刚报道完领到胸牌的贺子翔问。
    另一边打着呵欠的赖一宁看了看手机，“他要在主论坛汇报的，可能跟我们不是一个路线。”
    “怎么了宁哥，一脸困倦。”邓宇迪戴了帽子，抵挡一下已经开始热辣的阳光。
    “这家伙，昨晚在酒店说睡不着，通宵玩游戏。”贺子翔嫌弃。
    “啥游戏啊？”陈凡对游戏还是很感兴趣的。
    几个人瞎聊了几句，都领完胸牌跟手环了，才从大广场的入口走进去。
    离正式的会场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真特么气派啊，新安这发展，了不起。”邓宇迪说道，“感觉这样发展下去能超越新北了。”
    “那不一样，底蕴在那。”贺子翔笑道，他来自上京，有这种理解很正常。
    “底蕴在未来发展面前一文不值。”来自经济发达的江南省，赖一宁的想法就非常不一样，“新北现在也就新桥区还有点空间，其他地方要么太偏要么饱和，新安白纸一张，想干啥干啥，定位还是高新技术核心城市，起飞只是时间问题。”
    陈凡没说啥话，他比较好奇他们“参观全票”能参与多少东西。
    会展中心前边的广场巨大无比，不过搭了两条临时通道，摆着需要大家一路领取的“摊位”。
    “我感觉这個会还挺轻松自在的，虽然是政府主导。”贺子翔说道。
    “毕竟商业成分很重，又是前沿大会，”邓宇迪说着，几个人已经走到第一个摊位点，领取了参观手册，“哇，你看看这项目……可太多了吧？”
    “走得完吗？”陈凡问了句。
    赖一宁已经开始挑自己感兴趣的了，“咱们参观全票，这里边的项目都能参加，一开始的开幕式跟主论坛肯定是要去的，这些产品体验应该都是全天开放的小站点，大家到时候挑着自己喜欢的去看看。”
    “还有开发者工作坊，应该是技术交流，早上开幕式之后的，我觉得可以去看看。”
    “哟，晚上有音乐会诶，应该请了些明星乐队之类的。”
    “我比较关心吃什么……”
    “午饭下午茶晚饭，下午茶跟产品体验是一起的。”
    “一天时间，这么多点没法都体验有点可惜。”
    “主论坛是啥时候来着？”
    “上午九点半到中午十二点，结束了刚好可以去下午茶。”陈凡看了眼手机，“诶，你们去哪？我们全票要领礼品包的！”
    三个聊着聊着径直往会场走的人立刻回头。
    礼品包本身就是个书包，配色蓝白黄还不错，在场最配这玩意儿的应该就是他们四个了。
    走进会场之前，他们一直在研究礼品包里都有啥。
    “t恤，雨伞，水杯，徽章……”赖一宁念叨着，“宇迪，你们临江挺富裕的啊！”
    “江南来的人不要扯这个。”邓宇迪白了他一眼。
    “这路边竟然有冰桶！”贺子翔有些惊喜，“热死了这天气，真是准备得很到位啊！”
    才刚走到会场门口，猛灌了两口冰水的贺子翔就后悔了，这会场的空调开得太猛，内外夹击让他的热气一下就消散了。
    “我还以为进来就是开幕式会场咧……”赖一宁看着眼前巨大的会展中心展厅，一下子有点迷茫。
    “走吧，这里五个展区，六个会议厅，有的是可以逛逛的。开幕式跟主论坛都在一号厅。”邓宇迪笑了笑，一马当先领着其他人前进。
    产品体验的展位已经安排好了，也有不少人趁着开幕式还没开始，现在这边玩一玩。
    一路上都是本次大会的嘉宾照片，咖位确实很牛逼，企鹅的小马哥都来了，不过这种大佬大概一来也就进会议室了，后边开幕式跟主论坛的时候，应该会坐在第一排。
    “你们说李颜跟小马哥打招呼的话……会不会有回应？”陈凡问。
    “我觉得李颜比小马哥牛逼。”赖一宁郑重点头。
    “……”这话不好接茬。
    “同年龄段颜神肯定爆杀，但现在……小马哥毕竟是企鹅老总啊，咖位差得有点远吧？”还是理性的邓宇迪终结了话题。
    技术层面的话，来了一个倪院士，大家很期待他会在论坛上提出什么意见。
    “你们说倪院士会不会给颜神提问题？”赖一宁有点兴奋。
    “还真有可能，倪院士本来就很重视国产系统、国产芯片，咱们这个东西……他感兴趣也正常。”贺子翔说道。
    刚说完，大家就陷入了沉默。
    那可是倪院士啊……一个主张华夏要发展以操作系统为代表的基础软件，建立华夏自主软件产业体系的大人物。
    而且一定程度上，两次因为与企业老板发展观念不同而离开的倪院士，也算得上一个比较以技术为主的理想主义者。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邓宇迪说道，“李颜不会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吧？”
    “问题就在这里啊……咱们那个系统，给院士挑毛病？”
    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李颜最终的成果并没有给大家看，因为他说“总不可能快递过去”，并且“昨晚我还在修改”。
    “等着开发者大会开幕吧，我得出发了。”
    这是他qq群上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诶，黄总也是嘉宾。”陈凡惊讶了一下。
    “黄总说是华夏智能手机先行者也不为过，虽然w8现在深陷泥潭，但这无法改变它是目前最好的国产智能机这个事实。”邓宇迪还是很推崇黄展的，“他放在今天来的那些老总里边，都算是层级比较高的，不能因为我们见多了就觉得他很普通啊。”
    “我们也……没见几次吧？”贺子翔小声疑问。
    “主要是颜神在见，嚯，你要这么说，颜神有够牛逼的啊。”赖一宁道。
    “他本来就很夸张。”
    邓宇迪对李颜也非常推崇。
    参观全票是全场第三等级的票，第一是嘉宾票，第二是专家票，第三是参观票——包括全票跟很多阉割版的票。
    参观票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位置，所以想要一个好点的开幕式观看座位，他们几个得提前去占座。
    沿路看到的这些个体验区虽然很有意思，也只能看完主论坛再来了。
    “诶！”结果陈凡又一个“诶”把大家叫住了，“那边那个……是不是王局？”
    他这话肯定不是在问跟王培华只有一面之缘的两个外地人。
    邓宇迪眯起眼看了看，“是，带金丝眼镜那个。”
    “他教育局长过来干啥？”陈凡好奇。
    “要说起来，也还是有点联系的。”赖一宁解答，“当然最大的关系，肯定是颜神啦。”
    “他本身就跟新北市科信局的局长关系很好，就是他旁边那个胖子。”邓宇迪保持着观察，“不过看着姿态……他们对面那个白衬衫有点牛逼的样子。”
    “不就是这个吗？”贺子翔满头黑线，指着就在大家手边的宣传海报。
    临江省科技厅厅长，左玉明。
    看上去竟然有点帅气，高大宽肩，五官端正，以他的外形与身份地位，在四十岁男人这个品类里应该是嘎嘎乱杀的。
    “难怪其他人围着他说话。”邓宇迪点点头，“旁边那个，不就是上回见过咱们的人吗？”
    “省科技发展中心的石主任？”陈凡问。
    “你认识啊？”贺子翔好奇。
    “我爸跟他认识。”
    说话间，领导们笑着走进了某个会议室。
    “说不定小马哥就在里边，”邓宇迪笑笑，“走吧，会场就在右手边了。”
    会展中心的大会议厅像是剧院又像电影院，尤其是那个跟舞台一样的大投屏，拿来播电影完全没毛病。
    几个人在礼仪的指引下落座。
    “这边果然还挺轻松的，”陈凡笑笑，“我还以为会是那种很严肃的会议。”
    现场谈笑声非常大，吵得跟菜市场似的，大家着装也不怎么正式，挂着工作牌跟胸牌，或站或坐、走来跑去，聊得很激烈。
    几个少年的视线都集中在摆了水牌的前两排，那座椅看着都高级多了。
    “有没有可能是按摩椅？”赖一宁问。
    “这特么是重点吗？”邓宇迪吐槽。
    “重点是！”赖一宁站起身环顾了一圈，“颜神到底在哪里？”
    “汇报的话，应该是第三排吧？还是他们都不坐在座位，直接在后台等待登场的？”陈凡问。
    “后台等待登场……我靠，我紧张起来了。”赖一宁坐回座位，演绎着什么叫“瑟瑟发抖”。
    “不是，你紧张个屁啊。”
    “我代入了一下，颜神要在这种场合，拿着我们搞的那个东西，展示给……”赖一宁又环顾了一下会场，“高低得有一千人看，换我我直接吓死了。”
    “还有各路大佬的评判呢。”
    “伱也知道，你不紧张？”
    “又不是我上，我当然不紧张。”
    这俩又斗起嘴来了。
    陈凡正在qq上快速给李颜发着信息，又是告知自己位置又是问李颜在哪的，不过李颜没回复。
    “那个是黄总吗？”贺子翔指了指坐在第一排的瘦小男人。
    “这么远你都能看见，牛逼啊……”
    这边几个少年叽叽喳喳聊着天，隔壁来了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直用好奇的眼光审视着他们。
    “你们好啊。”其中看上去外向和善点的主动打了招呼。
    “你好。”到了这种场合，竟然是陈凡出面回应。
    他在陌生人面前比较花枝招展的特质，还是有点用处的。
    “你们看上去……是学生吗？中学生？”
    “对的，”陈凡冷静回答，“我是新北一中的初二学生，他们三个来自天南海北，都是高二。”
    “这么年轻，你们是来参观的吗？”
    “对的。”陈凡点点头，心想坐到这来的，谁还不是参观了，要能去主会场汇报，不得坐到前边去。
    “我们是专家票，这次的技术工作坊跟产品体验互动都有我们的展位。”来人笑了笑，掏出名片，上边甚至写着qq，“我们做罗伯特系统研发的，不知道你们有了解过没？”
    赖一宁转过脸跟贺子翔小声说了句，“现在搞开源的系统可以说是研发了吗？”
    贺子翔立刻给他开启了罗伯特系统科普。
    “我们……”陈凡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装个逼，“也是搞系统研发的。”
    “哦？”来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是win还是罗伯特？”
    “我们是河图。”
    啊？
    两个男青年面面相觑，一下子没搞懂对面这小孩在说什么。
    “能参加开幕式跟主论坛，你们应该是参观全票吧？才中学生居然能拿到全票？”
    “他们三个都是青信奥国际赛的金牌来着。”
    男青年肃然起敬，“原来如此，那你呢？”
    “我差点，我是国赛初中组一等奖。”
    “都是才俊，后生可畏啊。”
    装逼挺爽的，陈凡感觉自己已经得到了李颜装逼的真传。
    “陈凡，东西帮我拿一下。”
    是李颜的声音！
    在他们顾着聊天的时候，李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直接把手里的包丢给了陈凡——这是李颜日常外出背着的小挎包。
    男青年一看又来了个年轻人，笑着问：“你也是来参观的吗？”
    李颜一愣，只是摇了摇头便朝台前走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另外三个队友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
    看来李颜确实很忙。
    几个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李颜走到了第一排，跟刚落座的领导们打了招呼，一一握手，又站在倪院士前边聊起了天。
    然后更是在领导们的示意中，走到第一排边边坐下。
    从他们的肢体语言来看，应该是领导要李颜坐中间，李颜自己拒绝了坐到边上去。
    理由都可以想到了：“我还要汇报呢。”
    “草，”男青年突然一拍手，“这个就是李颜对不对？”
    陈凡眨了眨眼，刚刚觉得自己得到李颜装逼真传……确实是太过自以为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