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之星忽然叫她一声,“喂。”
乌姀扛着树的断根,投来一眼:“干嘛?”
“你想不想知道更快变强的方法?比你一个人大晚上不睡觉光练剑还有效。”
乌姀心动又狐疑:“真的?什么方法?”
幸之星漫不经心道:“趁夜色奇袭别的宗门,找人单挑。”
“这不太好吧……”乌姀为难地思考,“这是擅闯挑衅啊,不太道德。”
“谁说这是挑衅了?这是加强他们的反应能力和实力,毕竟能被榜一和榜七揍的人不多了,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幸之星徐徐诱之。
乌姀裹紧自己的小衣服,从小到大受到的礼义廉耻教育观再次被冲击:“……”
这外面人的心,都好脏啊啊啊。
“怎么样,去吗?”幸之星见她面露难色之余又有点小心动,抛出诱饵。
“……”乌姀一咬牙,“去!”
她堕落了。
天色即将放明,幸之星临走前对她邀约,“一起回去吗?”
乌姀摇摇头,“不了,你先回去吧。”
目送幸之星离开,乌姀才浅浅倒吸一口凉气,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血肉翻开,深可见骨,止血后小心翼翼地拆开布条,微微凝固的血液和布条扯在一起。
月光辉映下,她坐在树桩下,把染血的布条一条条拆开,露出消瘦的肩膀,抿唇熟练地从拿出一瓶伤药。
瓶子里边是白色粉状,是她在凡界能买到的最便宜的伤药,她面无表情地洒在伤口上,从衣物上撕了干净布条缠上。
都这么便宜了,她对它的效用还是很宽容的。
乌姀看了一眼背后的伤势,尝试无果后还是放弃。
“算了,自然愈合吧。”
她提剑离开后,一道人影从树后悄无声息现身,那人抱着剑,眼神晦暗。
“说一句帮你上个药能死吗。”
——
乌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悄无声息地回到天资阁,一进院子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怔愣住了。
月明如昼,铺满整个院落,石桌旁坐着两个女子,身板削瘦挺拔,一个端坐翻看食谱,一个百无聊赖趴在桌上,脚边有只扑腾的野鸡。
“我觉得做药膳鸡如何?给你和师妹补补身子。”
“师姐说什么都好。”
听到响动,君皎月欣喜回头,脸上绽开喜色,冲她招手,“师妹快来!”
乌姀不明所以走近,“这是——”
君皎月手舞足蹈地解释,“上次去逮鸡不是没吃成么?刚才我又去了一趟,怕你们失望就没告诉你们,刚刚才回来,去你房间找你发现你不在……我们俩就在这等你啦!”
乌姀走出暗处,君皎月才看清她的怪异衣着,“怎么袖子都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白枫鲤放下医书走近。
“没什么。”
“我看。”白枫鲤不容置喙地拉着她坐下。
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乌姀没忍住惊呼一声。
白枫鲤下意识放轻动作,一条条拆开布条,肉眼可见的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血肉模糊翻开,白色粉末突兀铺在上面,触目惊心。
“你这用的都是什么药?会留疤的。”白枫鲤指尖沾了点白色粉末搓开,颗粒粗糙,像是在某个江湖郎中那随手抓的。
“好歹是个女孩子,怎么照顾自己的。”
乌姀侧目看她,居然从那双春寒料峭般的眸中看出几分心疼。
解重舟说,她不会照顾自己。
现在白枫鲤也这么说……乌姀这才后知后觉,她好像真的对自己很随便。
“我去集市买的,用的好多年了。”
白枫鲤秀眉紧蹙,没好气地埋怨:“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我家里的妹妹连磕到碰到都怕留了疤不好看,你倒好……”
她捉着乌姀又是看手臂又是看后背,旧伤留下的疤痕密布,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甚至找不到一块干净的皮肤。
“这些都留疤了,还有,你怎么这么瘦,不睡觉就算了,连饭都不吃吗?”
白枫鲤其实平时不喜欢说话,但是她家中有小妹,和乌姀差不多大,家里千娇万宠,恨不得出门都护着。
同样一般年岁,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会让人心疼。
乌姀嗫喏不敢说话:似乎被瑰芙峰主轻怨太瘦的人是她自己。
“好了好了。”君皎月甩甩素手上的水珠,随意在裙摆上擦了几下,出来打圆场,“伤可以养,疤可以祛,膘也可以养,别骂她了。”
“你们还要再等一会,药膳鸡还得炖好几个时辰呢。”
“知道了。”白枫鲤闷闷道,不知道从哪变出了一小盒如同胭脂玉膏的稀罕东西,拍在她手心,“以后受伤了用这个。”
“翅子泪?”乌姀浅浅倒吸一口凉气。
“哟,兜里灵石没几个,眼界倒是不小。”白枫鲤语气凉凉。
翅子泪,配料只有深海人鱼的鱼鳞和泪水,可内服可外用,效果极好。
传闻真正的远古人鱼不生不死,服用鱼鳞入药可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可惜随着大量捕捞,近年已经见不到几只人鱼了。
这些珍贵鳞片,是每逢人鱼蜕皮之时,薄薄一层鱼鳞会漂浮在海面,由附近渔民去海面上打捞售卖。
至于泪水,有人说是人鱼自己上岸化作人形售卖,也有人说是被圈养起来的人鱼流的眼泪。
鱼鳞和眼泪的珍稀程度,都无一不是在彰显着它的尊贵。
乌姀苦着一张脸,她怎么还得起啊。
“我还不起,还是……”
“闭嘴。”白枫鲤清清淡淡一句话,把乌姀要说的话尽数打回去,也没问为什么乌姀一身伤回来。
“我给你上药,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不用这个吗?”乌姀举着翅子泪愣愣道。
“我这有。”白枫鲤变戏法般又变出一盒,一点一点拆开乌姀自己单手绑得歪七扭八的布条,白布沾了清水,细致擦掉上面的劣质粉末,一边上药一边说:
“给你翅子泪,是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以备不时之需用的,如果我在你找得到的地方,那就来找我给你上药。”
乌姀难受地低下头,放在腿上握着翅子泪的手越攥越紧。
很久没有人这么帮她上伤药了。
也没有人跟她说……受伤了要找她。
“这是阿星的佩剑落下的伤?”
一直上到背后横越整个后背的伤,白枫鲤手一顿,脸上写满了不赞同,“他找你挑战了,对不对?”
乌姀抿唇,没打算替幸之星兜谎,反而小小声地火上浇油,“他追着砍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那一点小窃喜就像蜜饯一样漫出丝丝缕缕的甜,逐渐笼罩住了整颗心脏。
她小心翼翼试探白枫鲤对她好的底线,仿佛这样就如同有人在乎她,有人给她当靠山一样。
“我明天收拾他。”
“好!你要好好收拾他!”
乌姀咧开嘴笑,有人替她撑腰。
“被伤得这么重,这孩子笑什么呢。”白枫鲤有些郁闷地看向君皎月。
君皎月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