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过来,才发现这里的山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卫凤鸣和池西卦强行一左一右架高乌姀,试图看到那边发生的事。
“怎么样?看到尸体了吗?”卫凤鸣期待。
鹤立鸡群的乌姀被冷风吹了一脸,拍拍他的头,“放我下来……挺冷的。”
他们把乌姀放下来,“刚才看到些什么?”
“热闹没看着,哪几个人斑秃倒是看得清楚。”乌姀如实回答。
“我们还是来得太晚了一些。”卫凤鸣懊恼,“我们果然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诶诶诶。”公竹钦连忙打住,“那是你自己啊,我们可不喜欢吃那种东西。”
乌姀又道:“我还看到了我们师尊……”
池西卦大惊失色,“长老也斑秃啊!不是说修仙之人可以暂缓秃头吗?”
“不是,是我看到了师尊他们……”乌姀试图解释,已为时已晚。
啪!
竹子敲上脑袋的声音清脆响亮,霍行芜收回扇子,“胖西瓜,你才斑秃。”
池西卦捂住脑袋敢怒不敢言:“……”
你才是胖狐狸。
你是藏狐!
霍行芜狐疑地打量他们,“你们来这干什么?准又没憋好屁。”
乌姀悄悄挪到白枫鲤身后,从背后踮脚轻轻问她,“枫鲤枫鲤。”
白枫鲤微后仰身子,侧过脸作倾听状,“呆不住,想回家了?”
“我问你个问题。”她用气声问。
“问吧。”白枫鲤眉目温柔。
乌姀实在好奇:“你给我的尸体做得好看吗?漂亮吗?优雅吗?”
白枫鲤:“……”
该怎么说呢。
烧成焦炭了。
最多最多,五彩斑斓的黑。
她选择转移话题,从芥子空间里取出灵石,丢给乌姀,“去,拿着灵石,去一边酒楼玩去。”
“你嫌弃我啊?”乌姀蔫哒哒道。
白枫鲤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谨慎说道:“这里有很多清坞宗的人,我的手段骗不过所有人,你不要暴露了。”
乌姀乖乖应好。
与此同时,挤到人群最前头的二人盯着这具焦尸,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不绝于耳。
“可惜了。”徐吟霄无声叹了口气。
“什么可惜了?”解重舟抱臂睨他一眼,“你不要跟我说,你想拉拢人家进来。”
“自然不是。”徐吟霄摇摇头,莞尔一笑,“本来是想提她回去,领清坞宗的四十万灵石,没成想,来晚一步。”
“四十万!”解重舟瞪大眼睛,“你不早些说,我们五个一起上,还拿不下一个小女孩不成。”
徐吟霄无奈笑骂,“你个老妖怪连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能要点脸吗?”
解重舟耸了耸肩,高高扎起的发梢微动,如此年轻的少年模样,谁能看出来他是岳冥的宗主。
“那也总比现在变焦尸好吧,不过那丫头够有气魄的,一人挑一峰。”解重舟面带惋惜,“这等毒妇不入我宗,实在大材小用。”
徐吟霄含笑不置可否,“你就不怕她反捅你一刀?”
“那便更好!有这个胆子,就具备接任宗主的胆量,若是我们上了战场……意外身故,就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忽然齐齐沉默。
“阿霄。”过了一会,解重舟不着痕迹用手肘碰了碰他,下巴一抬示意他看那个方向,“他的表情,可不像如愿铲除了孽徒啊。”
解重舟口中的他,就是乌姀的前师尊,空绝真君。
他死死拧着眉心,一向喜怒无色的谪仙人,仿佛只有此刻脸上有些愠怒才有些活人的温度。
他的俊容崩得紧紧的,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我让你们抓她,不是让你们把她逼上绝路的!”
不过好在这尸体并不是他那离经叛道的小弟子,否则他定要让那些佣兵拿命来赔。
负责人拿起命牌,用清水简单清洗,毕恭毕敬地将命牌递给他,“真君,有此命牌为证,此人就是清坞宗乌姀,至于她的死……我们还在调查。”
空绝接过玉牌,修长素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血迹,慢慢捏紧。
这命牌,确实是他们清坞宗的没错。
而且是独独属于乌姀的,是许多年前,他亲手替乌姀一笔一刻雕出她的名字。
世间只此一份,无法伪造。
姀姀,这是你刻意而为之的吗?
伤了师兄师姐后叛出师门,过上了流亡的生活,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不懂,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她如此决绝地离开,宁愿伪造尸体诈死,也不愿意让他们找到她。
解重舟看得好生嫉妒:“真是奢靡五度,命牌都是用纯玉打造,走,我们过去落井下石一番。”
“人家正在经历丧徒之痛,这样不好吧?”徐吟霄有所犹疑。
“不做点落井下石的事,怎么对得起我们的臭名远扬。”解重舟笑着撞了撞徐吟霄,恶霸似的大迈步朝空绝走去。
“空绝道友,许久不见,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空绝不着痕迹收齐眼底悲恸,抬眸时又是一贯的冰冷,“解宗主。”
解重舟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孤零零的焦尸,故作讶异地收回视线,“还没恭喜真君如愿以偿,这就补上一声恭喜恭喜。”
“恭喜什么?”空绝眉头微蹙,有些愠怒。
“自然是恭喜清坞宗整治门楣,流亡在外的叛逃弟子捉拿归案。”见他的眼底还有掩盖不去的悲伤,他又笑开:
“真君似乎是在难过?这等不忠不孝不义又无用之人,听说捅了你一刀,真君可真是心怀悲悯,不知伤口可好全了?”
饶是他一脸关切,空绝真君还是察觉到了:这人是来挑衅的。
“谁跟你说……罢了。”空绝真君疲惫地揉揉眉心。
其中缘事如何,他们自己心中清楚便好,又何必说与不相干的旁人听。
解重舟眉梢微挑,“真君莫不是想说,这乌姀小朋友,并不是外界说的那般不堪吧?”
“是又如何。”空绝面色平静。
“那我解某就有三不解,可否请真君为我解答一番?”
“宗主请言。”
“一不解,都说空绝真君是出了名的护短,为何放任这小弟子被人误解的难听话满天飞?若是在下,自当是让所有讲她坏话的人,从此都说不出话。
二不解,往届的宗门大比,你的几位徒弟各是人中翘楚,各有各的看家本领,可就独独这位小弟子,什么都不会,只会哭哭啼啼落人话柄,是不是你这位师尊失德呢?
如今猫死了,耗子倒是来哭了?别误会,我绝对不是说你们清坞宗惺惺作态。
至于这三不解……”空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解重舟就像看不懂似的,自顾自说道:
“在下最近收了一位亲传小姑娘,可惜男女有别,有些事她总不好意思跟我说,真君座下倒是有四位女弟子,虽说死了一个吧,但好歹也有经验——
可否真君告知,怎么让小姑娘安心开口向我要东西?”
他佯装扼腕叹息,“这姑娘好是好,就是太小心翼翼了,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