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宗的事情其实并不算复杂。
白忘冬坐在椅子上一边翻看着自己的小本本,一边回忆着卷宗里的内容。
大概就是五、六年前的时候,西北发生了一起邪门暴动事件,本来雀宗作为正道仙门是抵御邪门防线的主要战力之一。
可没想到,那时候的雀宗副宗主受到邪门蛊惑,偷偷修炼了邪术,将雀宗宗主暗杀,秘密掌控了整个雀宗。
之后的事情就很明朗了。
在战争到达最激烈的时候,这位副宗主假传宗主令,误导当时整个雀宗在前线的弟子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调转枪头攻伐了仙门防线,由雀宗主导的那条防线几乎全线崩溃。
邪门入境,屠杀了大量的人。
这里面有正道仙门的弟子,也有朝廷的兵士,更有受到战火波及的百姓。
后来战火蔓延,雀宗发现自己内部出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当时主持西北战局的朝廷大员直接默认雀宗已入了邪门,当即下了灭门令,灭雀宗满门以雪耻防线被破之辱,也为安当时西北动荡之民心。
这样的一个大仙门就在各种因素之下泯灭于那场血肉横飞的战争当中。
还是到了后来,在暴动被压下之后,审问某个邪门门主的时候,这才让真相大白。
可真相就算是再白又有什么用呢,你要说雀宗无辜,可事实就是如果不是雀宗上下弟子“齐心协力”反攻己方防线,那当时的防线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被攻破。
可你要说他死有余辜,但那也是因为中了敌方的诡计啊。
不过现实不会和你谈爱与正义,留给雀宗的只是那记录上一个个冰冷的阵亡数字。
战犯就是战犯。
即便是愚昧的战犯那也是战犯。
他们的手上切切实实地沾染着属于自己人和无辜之人的鲜血,这是无论多少个理由都抹不去的事实。
所以自那之后,即便是雀宗得到了平反,可仍旧在朝廷余孽的行列里面挂着,只是优先级没有那么高罢了。
至于为什么白忘冬能知道隐雀是雀宗余孽这件事……
“简直蠢的要死。”
白忘冬“啪”的一下合上小本本。
在雀宗还在的时候,雀宗内部的执法队有个别名就叫做“隐雀”,虽然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但架不住锦衣卫抓过的人多啊,档案室里有关于雀宗的卷宗里还真就记着这件事。
白忘冬当代镇抚使的那段时间权限高的要命,闲的没事干就往档案室跑。
好巧不巧,这卷宗他还确实看过。
所以来了苏州,一听到苏州府有个同叫“隐雀”的杀手组织,白忘冬就直接联想到一块去了。
灭门余孽逃过一切,隐姓埋名,苟活于世,迫于经济压力,被逼无奈下,只能下海当杀手。
嚯,这剧情多经典啊。
不管对不对,直接套公式先诈上一波,诈对了就是plan a,猜错了白忘冬还有b计划。
十几套方案准备着呢,拿捏一个小小隐雀,简直易如反掌。
“不许你这么说。”
坐在一旁的小丫头片子听到他这话,努力鼓起勇气,反驳说道。
“奶奶用‘隐雀’的名字也是有过考量的。”
“嚯?”
白忘冬偏头朝着这个“人质”看去。
“那你倒是说说,这能有什么考量?”
“奶奶说,用这个名字大家心里会有归属感。”
见到白忘冬没有要拔她的舌头,霍安安松了一口气,开口解释道。
“那这还是蠢。”
白忘冬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但凡有个有心之人发现“隐雀”这名字的秘密,然后上报给朝廷,那隐雀这几年的积累和安定就算是被直接击碎了。
归属感这东西,都家破人亡了,一伙人抱团取暖用什么方式不能培养出来。
结果非要选择这最蠢的那个,这是典型的被感性影响了自己的理性。
也许“隐雀”这个名字对于雀婆婆而言有着别样的感情,但真的用出来,那就是不合适。
“你……”
霍安安都被气红脸了。
她咬着自己的小虎牙,恶狠狠地看着白忘冬。
“你这两颗眼珠子也挺好看的,不想要了就挖下来送我,我回京城找个能工巧匠给雕一下,会很有观赏性的。”
白忘冬轻笑着说道。
虽然语气挺平和的,可这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霍安安心惊胆战,直接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就不明白了,为啥奶奶非要让她跟在这魔鬼的身边。
还让自己学习他,和这种可怕的人学能学到什么东西?
“切,小屁孩。”
白忘冬直接按着她的脑袋轻轻推了一下。
无聊的时候吓唬吓唬这种小屁孩还蛮有意思的。
这算是个正常的,要是同样的话对颠倒巷隔壁邻居家的小孩说,那可能就是另外的效果,那孩子逗起来是真的不好玩。
“又是想念青果酿的一天啊。”
白忘冬托着下巴吧咂吧咂两下嘴。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又响起了一阵简短的敲门声。
“进来吧。”
白忘冬看都没看,直接开口说道。
推门而入的就是白忘冬很熟悉的孟凡龙。
他看到白忘冬身边坐着捂着眼睛的少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卑职参见大人。”
听到他的声音,霍安安放下了手。
这人她认识,孟凡龙嘛,在苏州也是出了名的人物。
之前他花重金到隐雀的时候,就是霍安安假扮自己奶奶接待的。
只是没想到这人会是白忘冬的下属。
锦衣卫的人?
又是一官狗。
“起来吧。”
白忘冬直接说道。
他这一次又换了一家茶楼,就是立志在离开苏州城之前将全城的茶楼酒楼都打过卡。
孟凡龙直起腰,恭敬站立。
虽然这是个实打实的反骨仔,可不得不说,在他不知道自己反骨仔身份被发现的时候,每一个细节都表现的很到位。
那种对上官的尊敬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惜是个反骨仔。
“说说吧,自分尸案之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卑职什么都没做。”
孟凡龙如实回复道。
“哦,挺好,那你回去吧。”
白忘冬随意摆手,就像是在驱赶一条狗一样。
孟凡龙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不解。
又是这样。
把他叫过来,但却敷衍了事。
就好像只是为了把他叫过来单纯见一面一样。
可见一面……
又能做什么呢?
“卑职告退。”
他很懂事的没有多说什么,干脆地朝着屋子外面走了出去。
那抹留存在心中的疑惑让他回过头看向身后闭起来的屋门,但却没办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究竟是为什么呢?
抱着这样的疑惑,他迈步朝着茶楼的外面走去。
总觉得,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