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瑾一身玄色的衣袍因为之前的磋磨,松松垮垮的套在修长结实的身躯上,墨色长发随意用一根暗红色的发带松松绑着,凌乱不堪,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有些烦躁的支撑着地面,坐直了身子,俊美无焘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纠结,薄唇轻启又合上,似乎震惊的无话可说。
阿笙紧张的屏住呼吸,小扇般浓密的睫毛微微轻颤,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虽然此人眼下甚是狼狈,却丝毫掩盖不住通身的矜贵和非凡气度。
见对方沉默半晌,阿笙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当真了?”
萧钰瑾猛的抬起头,沉寂的眸子里弥漫着疑惑,“难道你是说笑的?”
阿笙敛眉认真的道:“是也不是。”
萧钰瑾耐心的等着她解惑,“哦?”
阿笙四下看了一圈,无人走动,是个坦白的好时机,只是……
“你的伤要不要紧?先去请太医来看看吧。”
萧钰瑾在听到她说让他做她的驸马时,一颗狂乱跳动的心,激动万分,欣喜若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怕她只是一时兴起一时玩笑,这会儿见人顾左右而言它,一颗心渐渐停止了狂跳,归于平静。
“无妨,都是皮外伤罢了,你刚说的是何意?”
阿笙见他虽然颓然却不见颓势,稍稍放下了心,从袖子里将一块明黄的软布拿了出来,递给了对面的人,示意他打开看看。
萧钰瑾不明所以,接过还未展开就愣住了,他太熟悉这样的料子了,他们家……不,神武侯府里有数不清的这种布料,每一块上面都撰写的可歌可泣,只是眼前这块被人随意塞进袖口,皱皱巴巴的,有失圣旨的神圣和尊严。
屈指展开,只见上面寥寥几行字,上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儿德阳公主李姝凰心悦一男子,朕心甚慰,许之!特赐公主府择日修建,特批义勇伯府萧钰瑾重返仕途。钦此!左下角有朱红色的御批和玉玺宝印。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问“你心悦一男子?”
“没有!”
“不是沈编修?”
“不是。我没喜欢的人。”
萧钰瑾这才抬起头,将手里的圣旨举在她面前,“这白纸黑字,若是我没理解错的话,当是在说在下。”
阿笙点点头,“你没理解错,就是在说你。”
又见对面的人拧眉看着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忙解释道:“你听我说,昨儿晚上吧,我四皇姐自己个跳进沉月湖,污蔑是我推的,我自然不会承认了。可皇后娘娘非常笃定是我,没办法就闹到了我爹爹跟前,又说起是我俩为争沈伯陵沈大人才起的争执,后来沈伯陵来了,不知怎么的,他就让我爹爹给我俩赐婚,我推拒了的,真的!”
她怕对面之人以为自己没有尽心尽力的拒绝,故意拉他下水,忙解释道:“实在没办法了,我这才说出我移情别恋了,现在喜欢的是你,这不,我爹爹就给了我一封诏书,但是,你千万别有压力,我不会当真的,等过些日子我就跟我爹爹说我也不喜欢你了,这诏书就可以作废了,至于你想不想重返仕途,都你说了算,我真不知道爹爹会这么写。你……生气了吗?”
阿笙一口气说完,松了一口气,有些忐忑的问道。
“你说,你和……是为了沈编修起的争执?”萧钰瑾心里不大痛快,尽管他心知肚明,她一向都是如此喜欢那个人。
阿笙气鼓鼓的说:“算是吧!她让我将沈大人让给她,给我气的,给谁我也不给她!”
萧钰瑾脸色越发阴沉的难看,“既然如此,他请求赐婚,你何不开开心心的应下,何必拿我做幌子?”
“唉呀,这是两码事,就算我不喜欢沈大人我也不让李姝瑶得到,她屡次谋害我性命,还陷害我,我才不让她如愿呢!”
萧钰瑾抬眸看向她,只见对面的人儿一双杏眼里盛满了愤恨,粉白的小脸红扑扑的,肖像天边的烟霞,心情莫名其妙的变好,连说话的口吻都变了声调,宠溺而轻柔。
“嗯,确实该如此,只是为何是我呢?”
阿笙一脸的无可奈何,“我也不想啊,可我只认识你一个男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萧钰瑾心下疑惑,小公主朋友甚多,男女老少,大官小吏,她并不拘,怎会只认识他一人?
“额……我是说,只有你救过我很多次,我信任你。”阿笙看他的表情不对,忙开口补救道。
差点忘了,真正的小公主,可是朋友甚广的,怎会只认识一个男的?笨死了,差点露馅。
萧钰瑾点点头,嗯,这还差不多。
“这个忙我可以帮,不过,我有条件。”
“你说,什么都行,只要我能做到!”
萧钰瑾狡黠一笑,启唇说道:“你每日当着众人的面与我说句话,直到圣旨无效为止。”
阿笙不解极了,“就这?”
萧钰瑾点头,“嗯,就是如此简单。”
“那好吧。成交!”阿笙一想没什么损失,就高兴的同意了。
既然谈成,将圣旨叠好重新放回袖口里,抬眼望了一回天,骄阳往西偏移挪了一截,时候不早,该去上课了,只是他可能走动?
“我没事,你跟我来。”萧钰瑾看出了她的为难,纵身一跃站起身来,稳稳的走了几步。示意她跟上他。
阿笙连忙也起身抬脚跟上,刚一动,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正摔的眼冒金星,被人拦腰抱了起来,抬眼正是萧钰瑾担忧的眼神,“怎么,路也不会走了?可是腿麻了?”
阿笙有些委屈,伸出葱白水嫩的小手,指了指头顶,“你刚才掉下来压到我的脚了,可能扭到了,有些痛。”
萧钰瑾就势将人稳稳抱在怀里,提步走了。
“你带我去哪儿?”阿笙看他走的方向并不是去学堂的方向,出言询问。
“别急,我们不去学堂了,先去一个地方。”
不一会儿,两人就坐在了一个狭小的小屋子里,除了一方小榻和一把椅子空无一物。
萧钰瑾将她放在椅子上,蹲下身去脱她的绣鞋。
阿笙忙丢下宽大的裙摆将脚罩住,尴尬一笑:“我没事,歇一歇就好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萧钰瑾不理会她的话,重新撩开裙摆,按住腿手脚麻利地脱下了她的鞋袜。
阿笙顾不得难为情,附身看去,只看脚踝处青紫一大片,赫然肿起老高,看着触目惊心,噘噘嘴,有些无奈。
萧钰瑾盯着那处,眼底泛起凛冽的怒气,伸出手轻轻按了一下那处,被人迅速的避过,委屈巴巴的低声呢喃,“你别动了,我疼。”
萧钰瑾听了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俊脸通红,果然收回了手,干咳两声,转过身去,“穿好,我带你去找御医,你的脚扭伤了,我怕我接不好。”
阿笙趁他转身,忙将鞋袜穿好,等他再次转过身子的时候眼底一片清明,面色如常,只是耳郭处通红一片。
萧钰瑾上前将她的椅子转了个方向,呈面壁思过的样子,“你坐好别乱看,我换件衣服咱们就走。”说罢,自顾自换衣服去了。
阿笙忙将眼睛闭上,身后传来淅淅索索的脱衣服的声响,脸颊绯红一片,恨不得将耳朵也堵上。
萧钰瑾换了一身雪白的长袍,咋一看甚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他上前将人抱起,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