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这位名为巴尼的智库,迷惑地环顾着周围陌生而黑暗的环境。
瘦削而疲惫的四肢正浸泡于未知的液体之中,淡蓝的迷雾似乎萦绕着他的周身,敏锐的嗅觉更能够略微嗅闻到若隐若现的腐烂气息。
他似乎…被未知的幻象所蒙蔽了双眸。
巴尼心想。周围难以理解的幻象不在他的理解范畴…
上一秒,他分明还在与肮脏异人的灵能者厮杀,那映射于亚空间的清晰投影也时刻回馈给自己冰冷的触感。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在巴尼试图向着灵魂之海的深处游弋之时,转瞬间变为了无垠的黑暗,连同上一秒敌方灵能者的惊恐怒吼也戛然而止。
是的,并没有浅尝辄止,而是向着亚空间深邃的湍流中不断游弋。
因为第十二军团的智库都知晓——基因原体的灵魂链接大大加强了他们的灵能,也令智库们不再恐惧着灵能的使用,那份游弋于灵魂之海的恐慌与颤栗在母亲温暖的臂弯中被尽数化解,昔日对亚空间的敬畏也逐渐变为了肆无忌惮。他们如同在熟知水域中肆意游弋的鱼群一般,不再恐惧着来自星空深处的掠食者,因为他们的母亲时刻庇护、并引领着他们的游弋方向,连同从亚空间中汲取灵能的冰冷触感也不再刺骨,反而令智库们的头脑时刻维持着清晰与理智。
可是,现如今…
巴尼感觉着脑内隐隐约约的些许剧痛萦绕着他的心神,犹如跗骨之蛆般不断蚕食着他的大脑,犹如钉刺般不断嗡鸣的剧痛正将他昔日的清醒与理智不断蚕食。
【我、我是谁…?】
忽然,巴尼的脑内浮现出疑惑与模糊,但他却完全不知晓缘由是什么。
【我、我在哪…?】
朦胧的意识仿佛正将这位智库的理智思维逐渐包裹,他无比恐慌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连同这份恐慌都是无缘无故滋生而出的。
*呵呵呵…*
*看…真是有趣。她的子嗣如约而至…就如同她注定的命运…*
模糊的诡异低语开始在巴尼的耳畔响起,讥讽的耳语却在融入意识后悄声消散。
“发生了什么…”
是谁在说话、是谁!?
稚嫩娇柔的声线不知缘由地颤动,巴尼在片刻后才意识到这份声音源自于自己,这位智库的理性思维逐渐在蔓延开来的恐慌与绝望中被逐渐腐蚀。
他试图发出声音,稚嫩的声带却并未回应他的指令,他只能勉强窥伺得到那精金舱室内饰上的罗马数字——xii。
巴尼不知晓眼前的一切代表着什么,但一丝隐约的悔恨却在他的大脑中不断浮现…
*伟大的母亲试图庇护她的子嗣,却一意孤行地认为这会改变他们的命运…*
*玩弄命运者…必将在下一个十字路口迎来命运的回馈…*
*何等可笑,何等可悲啊…*
模糊而难以言喻的耳语再一次响起,只是巴尼却深陷于未知的恐慌中难以自拔,似乎一切的谨慎与镇定都在他深浅入灵魂之海后被尽数剥离。
那源自阿斯塔特的坚韧心灵,在此刻却脆弱得如同田野上飘荡的芦苇。
*她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份无穷无尽的轮回幻象从一开始就萦绕在她的身旁…*
*她注定将遗憾更改。她的仁慈与怜爱将会化为会子嗣们的崭新命运,所以,他们也终将沿着时间的湍流不断逆流而上…*
*有朝一日,我们会重新汇聚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上的…可悲的异世旅者啊。*
*呵呵呵…那就让他看一看吧…让他们也都看一看吧,这被诅咒的知识、那行将就木的腐朽未来…*
绵软如同羽毛的耳语转瞬即逝,巴尼的意识也仿佛再度潜入深海。
在朦胧的沉眠意识中,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与他相似的身影或快或慢地游弋在至高天的灵魂湍流之中,在其中仿佛血脉与灵魂都链接于一起的亲切感令他无比熟稔,就如同他的战斗兄弟一般…
当猩红的瞳眸再次勉强睁开,巴尼却是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重新唤醒——方才钻探撕咬着大脑与意识的疯狂轰鸣被放大了千万倍,撕咬蚕食着灵魂的痛感即便是阿斯塔特也难以尽数忍耐,他的一切念头与意识都被原始的破坏冲动所代替,无数声狂野的咆哮正在他的耳畔间释放着无穷无尽的愤怒。
在意识恍惚之际,他眼前浮现出了一份崭新的景象。
飘扬着红沙的血腥竞技场,周围高耸圆台上那来自凡人们的狂热助威与呐喊,以及时刻来源自后脑之中无穷无尽的嘶吼咆哮与钉刺嗡鸣。
以及呈现在眼前…那仿若被狂暴野兽撕碎的残破尸骸,血浆与内脏犹如开闸的洪水般被涂满炽热的红沙。
不知为何,望着眼前这甚至难以辨识出人形的尸骸,巴尼感受到了一股由心迸发的悲愤与伤痛。
“奥诺玛默斯…”
沉闷如雷鸣的嘶哑声带颤抖着。
凝聚的浓厚情感仿若抵达了某种界限,巴尼那不再坚韧顽强的意识也再度模糊,他的眼前开始闪过无数画面——
在悲痛中将诸多角斗士链接在一起的伟岸身形、吞噬城池的愤怒巨兽、在雪山中殊死反抗的无悔斗士。
以及,被金色的身影拖回人世的残破游魂。
或是陌生,或是熟稔的场景在那之后不断浮现,卡恩、格里尔,一个个曾经熟知的面庞也在眼前不断浮现,只是时刻萦绕在思绪与大脑中的痛苦与愤怒从未消散,嗜血的冲动将他所认知的一切美好事物尽数代替,悲愤的残破灵魂也正拖着疲惫的身影逐渐步入死亡。
源自灵魂的重压正将巴尼的灵魂不断蚕食,在他的意识尽数涣散之前,他的视野似乎在无穷无尽的愤怒中变得极高。
而在昔日熟稔舰船破碎的阴影与幻象之中,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个无比熟稔的身影。
他手中古朴的权杖正闪烁着灵能的幽蓝光芒,惊恐的面庞遍布着无穷无尽的恐惧。
是啊,那个人…好像是自己啊。
在轰鸣的链锯斧咆哮声中,无时无刻嗡鸣在大脑中的剧痛与嗜血冲动,就此戛然而止。
巴尼缓缓阖上了过于疲惫的瞳眸。
这位智库的最后意识也就此消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