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暗淡,黑压压的血鸦在空中盘旋,偶尔低掠划过,发出呕哑难听的声音。
张文书看了看天空,眉头皱起。
食腐的鸟,总是让人心里别扭。
“小陆,走!”
他“呛”的一声,拔出刀,冲了出去,比救耿工时果断多了。
陆沉沉一跃而起,仿佛一头猎豹,后发先至,比他更早抵达战场。
只留下耿工一脸懵逼,喊道:“啥呀,等等我呀!”
随后,操纵着机器,也跟在后面。
钢铁机械经过太阳能充电板充电,得到了些能量补充,不过那也仅够移动所需。想挥舞正义的铁拳,就有点困难了。
不过他也是热心的性子。
见两人往前冲,也没想那么多,就跟着冲了。
现场有四个人。
有个中年男人,持着一把长刀,正抵抗丧尸。
咬着牙齿,面色通红,胸膛急速起伏。
周身并无咬痕,但那种体力不继,气喘吁吁的感觉,非常明显。
他身后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双手握着长棍,也正竭力地帮忙抵着丧尸。可以看出来很害怕,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一边用力,一边还在哭着。
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流。
丧尸往前一冲,手指差点抓到男人。
而力道透过长棍,传到了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站不稳,往后跌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身侧另一个丧尸被吸引,慢慢围了过来。
男人焦急万分,又是顾正面,又是顾侧面。他力气和技巧有限,长刀拿在手里,发不出太多威力,砍来砍去,就是无法杀掉丧尸。
离的稍微远些,尚有两个女人。
也都拿着武器,哭喊着抵抗丧尸。
可惜,并非每个人都是薛甜甜。
武器在她们手里,就像烧火棍。
要不就是力度不够,要不就是地方不对,能抵着丧尸,为自己争取点时间,已经算是尽力了。
而丧尸步步进逼,将她们挤进厂房里面。
工棚中都是些废弃的机械,以及布满灰尘的材料。
脚下磕磕绊绊,很容易让人摔跤。
而越往里,光线越差。
到了黑暗之中,看不见东西,她们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而另一边,丧尸已经冲到小女孩身边。
她来不及站起身,蹬着脚,屁股奋力往后挪。心里大概害怕极了,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叫,背部忽然被半截废弃的木板抵住,再也无法后退。
丧尸已经到达,一俯身,就能撕咬到她。
空中的血鸦呱呱鸣叫,被这尖叫声扰动,队形顿时乱了。
有几只飞掠而下,从丧尸脑袋间擦过,使其停顿了一两秒。
“小鱼儿!”
中年男人用尽全力,将正面的丧尸推开。
转身往小女孩那里走。
侧面的丧尸又动了,锋利的爪子,已碰到小女孩的头发。
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也是张文书为何什么也不说,直接往上冲的原因。
多讲几句,就不必救了,人该死的差不多了。
一个人影,飞奔而来。
由于速度太快,根本不清如何出手的,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丧尸受到重创,直接斜飞了出去。
叮铃当啷撞倒许多小物件,躺倒在地上,烟尘四起。
这一变故,将中年男人和小女孩都惊愣了。
哭声和呼喊声戛然而止,只有丧尸的尸吼声依旧。
陆沉沉看了眼他们,微微点头,迈步向前。
他方才冲过来,想直接砍了丧尸脑袋。
但中年男人离的太近,他怕挥刀力度太大,砍了脑袋之后,会将这男人的臂膀一并削去。所以只得临时调整,猛地一脚,将丧尸踹飞。
丧尸自地上努力攀爬着,想要站起。
刚刚双手撑着,挺起了上半身。
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背上,又将他重新压回了灰尘中。
嘶吼尚未及发出,脑袋便已离了身体。
张文书已赶到,见惊呆的两人,说道:“发什么愣,你老婆和妹妹不要了么!”
男人闻言,悚然一惊。
提刀就要往厂房里冲,又忽然想到,小女孩怎么办?
看了看小女孩,有些犹豫。
“有我在呢,赶紧去!”
张文书见状,喝了一句。
随即对着过来的钢铁机械,喊了一声:“老耿,护着这孩子!”
“好嘞,放心!”
张文书说完,与中年男人一起,冲进了厂房。
小女孩正惊慌失措,一脸茫然之际。
一个庞然巨物,缓缓行近。
雄壮坚硬的身躯,粗大结实的铁拳,一张一合咔咔作响的钢爪。
通体硬朗的金属色。
最上面,被钢铁包裹的大脑袋,憨憨地说道:“小姑娘,不要害怕,有我在呢。”
缓缓转动机械,挡在了小女孩的身前。
小女孩张了张嘴巴,啥也没说出来。
大概仍没能弄明白,这是什么玩意。
耿工操纵着机械,伸开铁拳与钢爪,挡住靠近的丧尸。战斗力有限,不过仗着身躯巨大,体重过人,又不怕啃咬,暂时将他们拦住没什么问题。
而陆沉沉很快就过来了。
现场的丧尸并不太多,粗略看了一眼,也就十来个。
这个数量,对于他来说,压力并不很大,尤其在丧尸还处在分散的情况下。
挥起长刀,将钢铁机械周围的几个丧尸清理掉。
一颗脑袋,骨碌骨碌从履带边上滚过,滑到了小女孩的腿边。
小女孩见一颗腐烂的头颅,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嘴巴兀自张着。
吓的一声尖叫,慌忙爬起身。
张文书和中年男人,已结束厂房里的战斗,领着两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别怕,不咬人的。”
将丧尸头颅一脚踢开。
小女孩当然知道不咬人,但你说不怕就不怕呀?
张文书感觉这一天,迭遭变故,身心都有些疲惫。
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缓缓呼出白雾,又缓缓消散。
给中年男人也点了一根,其他人都不要。
小女孩闻着烟味,皱起了鼻子。
“老余,晚上有地方住么?”
中年男人闻言,回答道:“本来打算在这厂房过夜,明早离开的……”
没想到会遇到丧尸。
现在遍地尸体,住着也挺惊悚。
耿工提议道:“要不,就一起跟我回去吧,在我那里暂住一晚?”
天色渐渐暗了,越来越黑。
中年男人,与自己的同伴相互看了看。
眼神交流之后,目光又回到了张文书身上。
有人邀请,肯定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毕竟非常难得。
但大家都比较陌生,很难判断这里面会不会别有用心。
只能看看张文书怎么说,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感觉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这几人,正是前次去镇上取工具,回来途中遇到的那几位。
中年男人叫余振国,其中一个女人是他老婆姚兰,另一位是他妹妹余琪琪。至于小女孩,是他女儿余鱼儿。
当时,张文书还赠了些食物给他们。
听说是要去庇护所,原以为已经到了,没想到会在县城重逢。
张文书见他们看来,说道:“我和小陆晚上也会过去。”
其他的没说。
但这就够了,余振国点点头,对耿工连声道谢。
张文书看了一圈,向着他问道:“我记得还有个姚……姚什么来着,就是你那小舅子,他人呢,怎么没你们在一起?”
余振国张嘴要回答,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其他几人也是,姚兰眼眶泛红,便是连小女孩也显得沉默,目中哀伤。
张文书见状,也就明白了。
这动荡的年代,人命总是很轻贱,有时候,说没就没了。
上回还在一起聊天抽烟,感慨唏嘘,这次见面,已经人鬼殊途了。
他叹息一声,没去问细节,催着耿工带路,早点回去休息。
耿工操纵着钢铁机械走在前面。
铁疙瘩胸前,两道光线射出,照亮了道路。
这玩意虽然不怎么实用,但零零散散的功能确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