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西瓜的队伍,最终还是出现了。
无论是良心发现,忽然想做好事了;还是恐惧于靳霖的威胁,不得不如此。
做了就是做了。
混乱的世道,无暇想这些,论迹不论心。
邱西瓜尽管嘴里骂骂咧咧,对着女人和孩子,没有半句好话。却依然载着他们,磕磕绊绊往前驶去了。
靳霖甚至不曾多看他们一眼。
尸群扑至,交战只在刹那。
她没心思多看别处。
男人们战战兢兢,不是不想逃跑,而是没有机会逃跑了。
慈不掌兵,这是古训。
靳霖平日里有多温和,打仗时就有多严厉。
当第一个试图逃跑的男人,被干净利落地砍下了脑袋,这条生路就断绝了,队伍反而平静了。
许多人未必想舍生取义,想当英雄好汉。
但既然靳霖在场,自然会帮大家舍生取义,帮大家当英雄好汉。
幸存者们,几乎瞬间被淹没。
大家只怒吼着,投出了第一枪。
运气好的,杀死了一个丧尸。
运气不好的,什么效果也没有。
很快,人和丧尸就纠缠在了一起,抱团扭打。凄厉的惨叫声,很快便传了出来。
人的脸被活生生撕开,人的手指被咬断,人的衣服被扯散……鲜血四溢,现实依然残酷。
骑兵们在四周扰乱,趁机袭杀丧尸。
但不敢挨的太近。
变异种已经跃出尸群,开始试着扑击他们。
靳霖打了个手势,大家开始撤退。
边打边撤。
幸存者的队伍,全军覆没。
尸群里的惨嚎,此起彼伏,听的人心里压抑极了。战士们咬着牙,面色难看。
那些人要被活生生吃掉了。
大家却无能为力。
这在靳霖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计划之中。她之前说的话没错,要不然这些人全死,要不然只活一半。
徒劳地跑下去,没有任何希望。
他们已经筋疲力尽,跑不动了。
被尸群追上,所有人都得死。
战争是残酷的,尤其是与怪物的战争。
靳霖逼着男人们去战斗,其实并不指望他们能打出什么结果,本来就是群哭爹喊娘,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可怜人。
指望的,无非是他们死的时候,新鲜的血肉,能吸引一部分丧尸,阻碍他们前进的速度。
这是一种很冷酷的计算。
一点都不热血,也不高尚。
但没有办法,想救人,就不得不做。
唯一的区别,大约是她选择是让女人和孩子去死,还是让强壮些男人们去死。这种选择不是理所当然的,让猎人部落来选,他们会毫不犹豫选择相反的答案。
至于对和错,都各有说法,各有判断。
“砰”的一声,战马嘶鸣。
雪橇车受到猛烈撞击,车身偏斜,差点翻了。
好在杨志技术精湛,硬生生掰了回来。
身形巨大的变异种,舍下被屠戮的幸存者,开始追击犬马人。霎时之间,从尸群里冲出三个,仿佛地狱里的恶魔。
冲在最前的,直接扑向了雪橇车。
这撞击之声,将战士们吓的激灵。
瞬间从各个位置,围了过来。
靳霖从车里伸出脑袋,面色沉静,喊道:“别过来,分散些!压着速度,不要太快!”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急急调转马头,往边上跑。
送信的人,已经先一步离开了。直奔新文村而去,那里会收到消息,安排接应。
目下就是要引导尸群往指定的地方去。
速度不能太快,邱西瓜的队伍,就在前面。
一旦混到一起,就彻底乱了。
所以一边要引导,一边要想办法降低尸群,降低变异种的速度。
战士们分散在不同的方向,不时向变异种射出箭矢,或投掷武器。引得他们东奔西跑,而不是径直往前。
若无胯下的马匹,这种事根本做不到。
稍微挨的近了,人类的一双小短腿,根本跑不赢变异种。
更不要说要保持这种相互配合,高度机动,你来我往的引诱战了。
而且是在雪地里,体力消耗巨大。
杨志驾着车,不时回望。
变异种如影随形,一直紧紧追着马车。
一声嚎叫,怪物由直立奔跑,变成了四肢伏地。咆哮奔跃,激的地上积雪飞扬,狂冲而来。
杨志口中打了个呼哨,双手猛拉,马匹陡然转动,雪橇车几乎被横甩着移动。
变异种一扑而空。
靳霖则被甩的,从一边挪动了另一边,“砰”的一声,撞在了车壁上。
骨头都快被撞散架了。
杨志转头,问道:“妈,没事吧?!”
靳霖瞪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说道:“你要不是我儿子,我一定会让人砍了你的头!”
话音刚落,马车又是一个急转。
变异种再次扑空。
靳霖则又撞到了另一面车壁。
“吼……”
变异种狂怒,直起身嚎叫。
大约也没料到,有人在末世的雪地里,用雪橇车玩漂移。
靳霖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儿子脑子不灵光,但对他这一块的能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杨志也的确出色。
驾着雪橇车,在雪地里转转腾挪,来回变动。
引逗着变异种,保持着微小的距离,却始终扑不到。
双方动作激烈,绕来绕去,但并未往前面走多远,径直挪动的距离,已经与尸群差不多了。
这就是杨志自信。
他驾驭着马匹,不时回望,暼着变异种的动作。
目中炽热,并无惧意。
只有对上靳霖那充满杀意的眼睛,才会止不住缩脖子。
当他骑在马上,或者坐在马车上,心里就有底了。
即便面对的是变异种。
就像陆沉沉握住了长刀,就像仲黎黎拉开了弓箭。
在这雪地里玩追逐,没人是他的对手,变异种也不行!
若非靳霖有命令,要想办法压着队伍,缓慢前行。他能驾着车,甩掉所有人,让他们只能看见背影,第一个冲回营地。
一路往南,边走边打。
而当路上出现牌子,上面写着熟悉的“老乡”标语。
笑容回到了战士们的脸上。
杨志口中“吁”了一声,速度放缓。
邱西瓜的队伍,已经穿过了障碍,带着幸存者往营地去了。
这是另一条路,没有窄桥和隧道。
但有废弃的建筑。
两排整整齐齐的建筑,夹着中间一条路。
靳霖伸出脑袋,望向前方。
建筑顶上,站了许多人。
一个身姿挺拔,高大健壮的独眼年轻人,向她挥手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