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灯闻声望向来人。
    许灵然和姜灯同岁，黑色毛衣阔腿裤，留着披肩直发，长相跟本人的性格截然相反，属于清水系美人，看着很舒服，风风火火的性格又给这份长相平添几分韧劲儿。
    她后来也没怎么变。
    姜灯朝许灵然招招手。
    “扭伤脚了？那最近都不能跳舞了。”许灵然有些可惜，在姜灯旁边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
    不怪她第一反应想到这个，她和姜灯就是因为一支舞才认识的。
    两人高中时就读同一所学校。
    当年高一的新年晚会，许灵然在观众席下看到姜灯出场，直呼洛神在世，一支红衣古典舞下来，许灵然在台下被迷得七荤八素，表演结束赶紧去后台截人，挤在一群人中间向女神献花。
    所以后来，哪怕姜灯的一些作风许灵然很看不惯，两人分道扬镳渐行渐远，她到现在还是很喜欢姜灯的舞、身材和脸……
    勉强再加上一个直来直去的性格吧，跟姜灯在一起完全不用担心她话里有话，脑子省心。
    可以说，许灵然对姜灯带有初见滤镜。
    姜灯听到许灵然这话却怔了下。
    跳舞？
    她这两天刚适应重新回归的双腿，还没往那儿想。
    跳舞确实曾经是她的梦想。
    即使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成为专业舞者，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舞蹈，而且由于无法说话，肢体语言也成了她表达和发泄情绪的重要方式。
    跳舞的梦想真正破灭是在她断腿之后。
    不过现在，身体的肌肉记忆还在，再捡起来应该不难。
    算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姜灯笑了笑，摇摇头，选完自己喜欢的，把菜单推过去。
    许灵然一边点菜，一边抬头问：“怎么弄的？不在家好好休息还要来找我。”
    姜灯手机发消息给她：【高跟鞋扭伤，有事请你帮忙。】
    许灵然顿住：“你说。”
    跟姜灯吃饭就这点不好，一个人一直自言自语，像在唱独角戏。
    【帮我找一个私人助理，不见面那种。】
    “没问题。”
    说完，许灵然和姜灯大眼瞪小眼。
    ？
    没了？
    许灵然瞪大了双眼：“就这么简单？这种事你家王姨都能做。”
    找我不是大材小用吗？
    【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你谁也不要告诉，包括周雾。】姜灯朝许灵然小幅度摇了摇头。
    许灵然秒懂，这是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ok ok！”许灵然比了个手势，“明天中午之前给你搞定，保证找到一个最靠谱的。”
    许灵然说着，菜已经点好了，叫来服务员下单。
    等菜过程中，许灵然去了一次卫生间，回来刚进门就一惊一乍地喊，“姜灯，你猜我刚才路过走廊看到谁了？”
    姜灯抬头。
    “你家老头！！！
    “正在跟一个年龄都能做她女儿的女人约会，他也不嫌膈应，真晦气！”
    许灵然的嘴跟倒豆子似的，不等姜灯有反应就噼里啪啦倒得一干二净。
    她爹……温桃桃的爹姜正全啊。
    那很正常。
    他本就三天两头换女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知道先结扎，没在外面搞出过私生子女。
    不过他对唯一的女儿姜灯也并不看重，从小到大基本没管过她，金钱方面倒是给的大方。
    姜灯小时候还对姜正全有过期待，后来彻底失望，成年后直接搬离姜家老宅，父女两个人各过各的。
    姜灯在懂事后听到些传闻，隐约推测，当年母亲因为生她难产而死，姜正全心里一直是有些恨她的。
    这本来也没什么，可人最怕的就是对比。
    后来温桃桃被认回姜家，他怎么就不恨了呢？突然开始做和蔼可亲老父亲了，一心想要补偿亲生女儿在外面多年来所受的苦。
    姜灯呢？她又有什么错？活该被他迁怒二十年！
    姜灯心中有恨。
    说到底她和温桃桃不过投胎不同，谁又比谁高贵，偏偏命运弄人，人生反转后，真千金人人吹捧，她却被众人喊打。
    可惜她扭伤了脚，要不然，现在高低领着爱看热闹的许灵然过去，对着姜正全和他的小情人一人从头顶倒一杯红酒，反正撕人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干。
    她既不是姜家人，何必还给姜正全留面子？
    今天，算了。
    念头快速在脑海中闪过，姜灯最后只是指指已经端上桌的几个前菜，示意许灵然先吃饭：【不用管他。】
    姜灯学中文，平日吃喝玩乐看的都是些风花雪月、秀场珠宝漂亮衣服之类，许灵然是金融，现在整天忙工作上的事。
    总体来说，两个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除了舞蹈。
    而姜灯因为吃饭时跟人聊天很麻烦，一向信奉食不言寝不语。
    为了避免饭桌上冷场，许灵然拿出平板，随手在学校论坛上搜了个姜灯的舞蹈视频，点击播放，摆到桌子上。
    是帝川大学去年元旦晚会上的一个水袖节目，姜灯独舞。
    伴着舒缓大气的音乐前奏，头挽飞天髻，穿一件红白渐变古典舞裙的姜灯踩着圆场步翩然出场。
    舞台上，她眼神明亮，神采飞扬，水袖在她身上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上下翻飞收放自如。
    姜灯凌空跳起的那一刹，裙摆在半空中层层叠叠绽放，像极了神女下凡。
    什么叫“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啊！看看，这就是！
    时隔多日，许灵然再次被这个视频迷住，饭都忘了吃了。
    姜灯在一旁看着视频里恍如隔世的自己，心中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
    “对了，今年的元旦晚会是不是也快到了！到时候你是不是又要上台表演了？
    “啊……我突然想起来今年大四，居然已经是最后一年，以后的学弟学妹没福了！”
    许灵然看完，意犹未尽，转头望向姜灯。
    这一看忽然感觉到几分落差。
    嗯？
    不对劲。
    我那么大一个波光流转、顾盼神飞的大美人儿呢？那种直击人灵魂的热情和旺盛生命力哪去了？！
    虽然现在病歪歪的厌世脸也挺好看。
    但……
    “姜灯，你老实说，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姜灯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回消息：【？】
    “你怎么这么丧啊……”许灵然一顿，试探道，“跟周雾吵架了？”
    【嗯。】
    虽然不是原因，但这倒是真的。
    “好吧，你最近还扭伤了脚，这样也正常。”许灵然毕竟跟她不熟，很快忽略了那一丝异常。
    “但是我跟你说，虽然周雾也挺好的，但你凡事不能总是太依赖他，男人是靠不住的。”
    许灵然忍不住多嘴一句，劝昔日女神回头是岸，“话可能你不爱听，但我是真心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