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份,杭州的天气开始变得捉摸不透,明明上午还是晴朗的天,到了中午就乌云密布,下午则开始下起了雨,而我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只感觉自己快要冻死在街头了。
二叔就坐在我的对面,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桌子上的那本古书,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胡须和头发都经过了精心的打理,我从来没见他穿的这么正式过,也不知道在等谁。
“到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相当蹩脚的普通话,我回头一看,却看到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外国人打着伞簇拥着一个大概30多岁风韵犹存的金发女人走了过来,那个女人的眼睛是蓝色的,非常漂亮,在看到了我二叔后也是走了过来然后相当不客气地坐在了桌子的侧边。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二叔站起来向着金发女人伸出了手,他的动作相当绅士,无可挑剔。然而那个女人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她旁边的一个保镖继续用蹩脚的中文说道:“maria女士只接受德国血统贵族绅士的握手。”
肉眼可见的,二叔的表情冷了下来。
我不露声色地往后挪了挪凳子,因为我知道,二叔要发飙了。
二叔慢慢把手放下,然后用食指关节敲起了桌子,每敲一下,附近就会多出几十个模糊的人影,等到这令人窒息的五秒时间过后,这个咖啡厅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围了上百号人。
“来自德国的玛利亚女士,既然你想合作,就拿出合作的态度,不然在座的各位,恐怕就没法安然无恙地离开这座小小的杭州城了。”
“叫我安洁。”女人终于是动了嘴皮子,不过令我感到诧异的是,她的中文很好,几乎没有口音,“东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心急也没用。”
我凑到二叔旁边悄悄地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二叔面不改色地说:“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
二叔的一个手下突然走了过来,然后把我拉到了旁边。
“老板说,你不能听那些东西,你只要做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并不让我走,也不让我凑过去听,就让我远远看着。
这绝对是一场煎熬的谈判,二叔和那个叫安洁的德国女人互换了手中的资料,然后他们同时打开资料进行观看,我看到那个叫安洁的女人的脸色一直在变化,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二叔就比较沉稳了,他打开资料看了两眼就放下了,随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安洁开始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说到激动的地方她还会手舞足蹈,三叔冷静地回答完以后就指了指我,随后安洁也看向了我。
“他可以吗?”
安洁这句话说的很大声,似乎是故意想让我听到的。
二叔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件事情。
谈判的结果,居然是在我身上,而我是在坐上二叔的车回吴山居的时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个叫安洁的女人,是德国的一家生物公司的老板,据二叔所说,这个人和裘德考的公司有联系,前两年因为做人体实验被曝光过,不过花钱摆平了,这次来中国也是和二叔做了一笔交易,交易的内容二叔没告诉我,我只知道,他们似乎交换了什么东西。
第二天,一具银白色的婴儿棺椁被送到了吴山居的门口。
送货的人我认识,正是那个安洁手下的头号狗腿子,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用极其生硬的汉语说道:“这是吴二白先生要的东西。”
我点点头,算是替我二叔签收了。
那个人走了以后,我给二叔打了通电话,然后把棺椁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二叔冷笑了一声,让我先把棺椁抬进吴山居,他随后就到。
这具棺椁长1米2,是一具非常典型的战国时期的童子棺,椁为纯银材质,顶部镶嵌了几块玉髓,花纹较少,但是纂刻了不少文字。椁身的花纹十分精美,右边刻画了一艘宝船在海上的航行图,左边则是刻画了一座佛山,山顶佛光环绕,再往上就是重重叠叠的云纹,云纹中隐藏着数道雷纹,说明这具棺椁是在船墓之中海葬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落在德国人手里的。
二叔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过来了,他今天在十一仓处理事情,便顺便过来取这副棺椁。
“准备一下吧,3天后那些德国人会带你去夹喇嘛,”二叔突然笑了,“不对,应该是他们夹你的喇嘛。”
“就我一个人吗?”我咳嗽了一声,想放弃这笔买卖。
“我出两个人,安洁那里出一个人,一共4个人。”二叔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这次下墓会很危险,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换一个人下去。”
我从几年前就察觉到了一个阴谋,这个阴谋似乎是从我出生就开始了,只不过在真正开始之前,一切都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期,因此当时我还拥有着一定的自由。直到去七星鲁王宫的那天起,这个阴谋在我身上就开始了轮回。
三叔,裘德考,汪藏海,阿宁,陈文锦,张起灵,胖子,陈皮阿四,二叔,张海客,汪衡之,这些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或多或少帮助我进入那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直到现在,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还活着,但是秘密在这么多尸体的堆砌下也没有浮出水面。
长久以来,我能感觉到二叔在努力改变着什么,但是他的手段令我感到不安和害怕,就比如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带着戏谑的嘲笑。
“这次很危险,要不你别去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的身边的确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高手,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是个废物,这次我非去不可。”
没错,我打算像去秦岭那次一样,不告诉任何人,一个人去面对接下来的任何危险。
“你想好了是吗?”二叔看着我,然后突然抢过我手里的烟将其捻碎了以后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