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睡昏了头,看着那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孩,却怎么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吴邪?”
他又喊了我一声,我于是慌张地从太师椅上跳下来,这一下差点没摔着我,不过他们都仿佛很有默契地在等着我,等到我跑过去的时候三叔才在我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
“大侄子,怎么连雨臣都不认得了?”
我捂住嘴,脑子胡乱转了两圈,就想起了一个名字。
“小花,啊呀,你怎么来了。”
院子角落的大水缸里的菏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得巨大,午后的阳光透过盛夏的阴影,将一小片地面染成透明的绿色。
我总是习惯把小花当成女孩子,即使他不厌其烦地一次一次警告我他是男孩子,我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毕竟小时候见他的机会很少,除了某些节日,就是过年的时候能见他一次,他绝对称得上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但是我周围的大人却很少这么说。
下午我就和小花坐在大水缸旁边的石堰上聊天,当时明明只是小小年纪却也不免有点感慨,毕竟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上次见他还是在今年的春分那天吧,那天他跟着大人来杭州出差,只呆了一天,我记得我带他出去放纸鸢,当时天气只是有些许凉意,但是平静的天气总会让人变得开心,我记得纸鸢是一只绿色的燕子,做工细致,是老爸亲手给我做的,那天玩得很开心,但是小花大多数时间是在看着我玩,我猜他也许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却忽视了他利落的短发和俊俏的眉眼,那天他穿着一件绸缎马褂,远远地看着我。
小花并没有在小院里待多久,大概晚上的时候他就跟着那个人离开了,那个中年人一下午都和三叔待在二楼,但实际上在此期间我上了一趟二楼,发现并没有人,但是到了傍晚的时候他们确实是从二楼下来的,我当时即使再年少无知,也能猜到这背后必然是有什么肮脏的交易的,起码二楼是有着什么我并不知晓的密道,他们一定是从密道去了别的地方,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尽量做的自然一些,不露马脚,即使周围都算得上是荒山野岭了。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很瘦削,眼眶深陷,看着非常不好惹,和三叔聊天的过程中一直是一个表情,在他们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他手里多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那是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方方正正的,外面雕刻着一个黑色的蛇头,蛇的眼睛是镶嵌着红色的玉石,看着非常漂亮。
那个男人立刻注意到我在看他,于是收起了盒子然后很快就瞪了过来,他的眼神非常令我害怕,非常冰冷,直勾勾的像蛇一样,还是三叔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的表情才恢复如初。
“回去路远,多加小心。”
三叔给自己点了支烟,是他经常抽的,相思鸟牌的香烟。
院子里很暗,我只能透过香烟的些许光亮,才能看清楚三叔的脸色。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那年夏天,12岁的我只是懵懂,并不清楚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看到那个男人带着小花离开了院子,而三叔则站在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看着离去的人的背影,看了很久。
我呻吟了一声,然后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手电筒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到一边,而且还没关,刺眼的光正直愣愣地照着我,我摇了摇头,过去捡起手电,看了看周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我甚至忘了自己在干嘛。
此时的墓室里极度寂静,我甚至能听到我的汗水滴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但我也只能用袖子随便擦了擦脸,然后坐在棺椁上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很少出现这种大脑断片的情况,好在很快我就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我应该是中了毒,但是现在我的身体却好的很,连皮肤的颜色都很正常,然而这就显得相当不正常,我迫切地需要知道我的体内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是否还活着。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这种感觉非常巧妙,可以让人瞬间放弃所做的所想的一切,然后让人的思想回到最本真的一种本能,行为也是。
于是我当机立断,选择在墓室的角落里解决我的生理需求。
这一趟有多爽快我已经无法形容,只知道当我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然而在墓里,还是主墓室这么做是相当不对的,如果三叔在的话必然是会踹我两脚的,毕竟倒斗倒斗,只拿财物,如果侮辱逝者可是大忌,不过三叔不在,也没人管我,索性也就无所谓了。
这副巨大的棺椁做得毫无破绽,外层的青铜棺椁连条缝都找不到,如果想开棺就只能用一些比较极端的方式了,比如说炸药,不过我身上从来不带那玩意儿,如果胖子在的话必然是得用雷管炸到这棺材里的尸体坐起来为止。
我还在寻找水晶棺材最薄弱的地方,因为我极度好奇这棺材里葬着的究竟是人还是什么东西,终于我找到了一处极其透明的地方,透过手电光,我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一个黑色的椭圆形的东西,只露出了一部分,看着像是巨大的砚台,上面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窟窿,窟窿旁边还有奇怪的隆起,像是砚台上置笔的架子,但是很快我就知道这都是自己骗自己罢了,真相就是,这是人的颅骨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棺材里躺着的,确实是一具尸体,一具巨人的尸体。
它的头颅,直径起码在50厘米左右,按照这个身体比例来算,它是真正意义上的巨人。而这副长5米,宽3米的巨大棺材,就是为这个巨人量身打造的。
“妈的邪门了。”
我吐了口唾沫,只觉得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