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点上一支烟，靠在摩天轮座舱的椅子上。
烟雾顺着窗口飘出去，玲子看着窗外，眼里有些寂寥。
“我明天就要走了。”陈东说道。
玲子笑了笑，有些勉强。
“真羡慕你，我已经三年没有回过上海了。”玲子说起来，眼睛里有些发亮：“我还记得小时候姆妈带我去淮海路吃栗子糕。”
“我也去过，不过没见过你。”
“是吗？上海人太多了，那时候年纪小，也不记事，见到了可能也记不住。”玲子笑着说道。
夜空下，座舱中，陈东只看到她漏出来的小虎牙，非常可爱烂漫。
陈东谈了谈烟灰道：“你想回去了？”
玲子落寞的笑着，说：“谁会不想家呢，但是没挣到钱，回去了还是要吵，不如待在这里，工资还是高的。”
陈东想起一句以前看过的话，随口道：“家乡容不下肉身，这里容不下灵魂。”
玲子眼前一亮，道：“你总结的呀，是这样。”
“至少我在这里辛苦下，家里的生活会好很多。”
“你呢，有女朋友没有？”
“有过。”陈东笑着说：“像一条鱼一样，游走了。”
“鱼？怪话。”玲子撇撇嘴道，明显不信。
“她小时候梦到自己变成一只金鱼，游来游去，弹琴时，弹到克列门蒂《小奏鸣曲0p.36》也会看到小鱼。”陈东回忆着阿宝小时候的事情，笑着说道。
“真是，那时候她多大？”
“唔——十岁吧。”
“小孩子总有些奇思妙想，十岁的女孩子呀，唔——不好说的。”
陈东对此并没有太深的感触，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听到玲子的质疑，也没有同她争辩。
沉默了一会儿，玲子又说道：
“你这人蛮怪的。”
陈东不响，看向她。
“你第一次来日本，但是看起来很嫌弃的样子，我遇到很多人第一次来，嘴巴都合不上，仿佛看西洋镜。”
陈东笑了笑，道：“我也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中国比这里好一万倍。”
“难怪你女朋友会看到金鱼，你们是一类人。”玲子调笑道：“都是活在梦里的人，我猜你们家里都是有钱人家。”
陈东摇摇头道：“蓓蒂家里还好，她父母没出事之前家里算是干部家庭，二十年前，她爸爸自己diy了一个矿石机，可以收听到莫斯科的上海话电台，被人举报，然后……”
“知道。”玲子经历过那段岁月，她知道陈东的那位女朋友家里会遇到什么样的境况。
“我么，我祖父家里有些钱，开办了一些工厂，虽然后来都交出去了，但是手里有些财产。”
“小时候我经常去祖父家里打秋风，拿几块零花钱买零食吃。”
玲子面漏追忆，道：“真好。”
陈东看她有些愁绪，知道这个时候或许最合适了。
他从旁边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张信封递给她。
“什么呀？”玲子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你给我当了五天的导游，这是你的报酬。”
“不用了，大家都是同乡，而且车钿都是伱出的，昨天又请我和菱红吃大餐，这些已经足够了。”玲子连忙拒绝道。
但是陈东非常坚决的道：“这个你必须收下，除此之外，我后面还有话要说，你不收下我可没法讲。”
“讲什么？”玲子好奇的问他，但是陈东只字不提，玲子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把信封接过来，捏了捏道：“不少呀。”
陈东笑着道：“我在上海的生意这次回去就要铺开了，往后跟别人谈生意不会少，反正我在哪里谈不是谈，不如自己开一家饭店。”
“有道理，谈生意总不会希望别人知道，我们俱乐部有的大客户谈生意，就会把我们支出去不让我们听。”
玲子好奇地问道：“不过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陈东的话无非是说要开家饭店，但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东很快解答了玲子的疑惑。
“我还要管外贸生意，分身乏术，所以需要一个有能力而且信得过的老板娘帮我管理饭店，所以我就选择了你，你说过，你想要开饭店的不是吗？”
“什么！”
玲子被陈东的话震惊到了，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瞪大眼睛，说话时语气也激动起来。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不会真的认为我有这個能力吧？你就不怕我给你把店经营的入不敷出吗？”
这话有意思，陈东心想，看得出来玲子是有些意动，只需要打消她心中的顾虑，或许她就会同意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你的为人我觉得还是信得过的，至于你的能力嘛，你在日本工作了三年了，完全可以把这里的经验带回上海，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陈东补充道：“就算做不到，我也可以介绍一个厉害的人给你认识，你知道吗？一年多以前，我还是曹杨钟表零件厂的机修工，但是现在——”
他伸展双手，笑道：“我是黄河路上人尽皆知的宝总。”
“你说的那个人，他叫什么？”玲子好奇的问道。
陈东道：“爷叔！”
“那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帮我呢？”玲子说道。
陈东语气认真的说道：“只要你是帮我，那他就一定会帮你。”
玲子有些向往。
但是她又意识到，她跟阿宝认识才几天，怎么会突然让她做老板娘呢？
骗子？
可是这位英俊的同乡不仅没找她借钱，反倒给了她很多报酬，还带她吃了大餐。
看看这身行头，怎么都不像骗子。
而且骗子能和山本耕作这样的大商人牵扯上关系吗？
所以，他是认真的！
玲子得出这个结论。
她自认为长得颇有姿色，但是骗她回国这件事怎么都不能算得上骗，对她来说，回去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大不了再回来呗。
这样想了想，玲子说：“那我就跟你回去看看，不过我可没多少钱。”
陈东笑道：“我出钱你出力，饭店的日常运营都要靠你，盈利我们五五分就行。”
“蛮好。”玲子虽然觉得不太靠谱，但她还是答应下来。
二人分别的时候，陈东道：“我在上海等你。”
“那就上海见！”
玲子回到家掏出信封，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菱红出来看到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过来戳了戳她问到：“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被那个小开把魂儿勾走了？”
玲子拍了她一巴掌，嗔怒地道：“别闹。”
“哎，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玲子讲完，菱红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