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青面鬼与涸鬼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
当初,邪神为了对付我,将整个孙家都当做了畜生一样看待。
孙正旺死后,他的儿子和妻子也没能幸免于难。
紧急出口变成了青面鬼,以复仇着称的青面鬼恶心人的手段的确有一套,这玩意与涸鬼相同,都是通过尸骨来壮大自身,只要尸骨不被发现,这两类鬼魂基本上就没有被铲除的可能。
区别在于,涸鬼是共生魂,他的实力会通过鬼魂的方式展露出来。
倒不是说青面鬼不厉害,只是青面鬼的厉害之处在于尸体和魂魄一同出现,这也是紧急出口为什么能展现出碾压涸鬼实力的原因。
只不过,青面鬼的弱点同样是这具尸骨,倘若我现在要对付她的话,紧急出口唯有魂飞魄散这一个结局。
青面鬼面无表情的说道:“邪神的炼鬼之法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他埋葬我尸骨的地方,必然是一块上好的聚阴之地。”
“当时邪神找到那里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涸鬼的存在,只不过,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邪神也不会刻意的招惹涸鬼。”
“所以,在得知你的情况之后,我便擅作主张的离开了坟墓,将涸鬼的尸骨带了过来,好在我来的还算及时,对你们提供了些许的帮助。”
停顿片刻,青面鬼继续说道:“我作为纠缠你的棋子,在老孙家灭亡之后已经没了当初复仇的心思。”
“我很清楚,只依靠我鬼魂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抗衡涸鬼,只能冒险动用尸体。”
“也可能是真的看淡了吧,最终会沦落到怎样的结局,我也不那么在意了。”
“嗯。”
我点了点头,拿出了一块空着的供奉牌,说道:“进去吧,晚一点我会给你落户阴宅。”
“你的尸体我也会妥善处理,耐心的消耗阴寿,等到离世的那一天便可。”
“只要你不滋生事端,我保证你能够顺利的踏上冥途。”
青面鬼很是感激的点了点头,柔声道:“那就多谢先生了。”
说完,已经和我们堂口培养出感情的青面鬼便进入到了供奉牌当中,在她的魂魄进入其中之后,那具已经腐烂到极致的尸体也轰然倒下,化作了一具枯骨。
与此同时,瑟瑟发抖的女人也苏醒了过来,她惊恐万分的坐在地上,颤抖的说道:“好,好冷。”
“我怎么了?”
“已经没事儿了。”
我拿出一张增阳符贴在了她的身上,说道:“你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就能回村里了。”
冷静了好一阵子,女人终于平缓了内心的紧张。
李癞子捂着老腰,凑上前来,问道:“大儿子,你伤口没事儿吧?”
“没事儿,皮外伤而已,等会去刘大夫那里包扎一下就没问题了。”
“倒是你,还好吧?”
李癞子拍着胸脯炫耀道:“你老爹我老当益壮,好得很呢!”
休整了片刻过后,我们朝着村中返回。
回去的路上,灰沟子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说道:“这青面鬼挺机灵的,在这节骨眼立下个投名状,也算是给自己赢得了善终的机会。”
“自打邪神死后,青面鬼就没再纠缠过我们,今日的突然出现,可不是所谓的巧合,估计这婆娘打一开始,就做好了帮助我们的计划了吧。”
“适时出现,时机正好,她也算是用心了。”
听到这话,白九九冷嘲热讽道:“你咋这么多歪心思?不管怎么说,这紧急出口可是实打实的救了我们。”
“这下子好了,以后我都不舍得打她了。”
“可是不打吧,养了这么久的习惯一时间有点难以适应,看来得找机会想想别的借口才行……”
灰沟子很是自信的说道:“我所说的可不是歪心思,而是实事求是,总而言之,这个结果还是不错的,不然的话,这老陈家可是要遭重喽。”
我微微一笑,说道:“沟子,看破不说破,有时候,实话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没错,灰沟子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正确的。
青面鬼的确是蓄谋已久,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她做出了最为明智的选择。
当初我和邪神针锋相对的时候,她只是用来恶心我的手段。
如今邪神已死,孙家人也都葬送了性命,她再跟我作对,只能说是自寻死路。
以前的我是没时间花费精力来找寻她的尸骨,而现在,我福大命大,活了过来,想要秋后算账,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等到那时,沦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还不如以命相搏,赌一赌,我是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她赌对了,我也没必要斩草除根,原因很简单,她进入我供奉牌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除此之外,青面鬼这次表现出的实力足以让我刮目相看,说不定这鬼东西,以后还能有用得着的地方。
不得不说,邪神那老混蛋还是厉害,他所表现出薄弱的一面,无疑是对上了黄家这个棘手的对手。
可即便如此,邪神自身以及炼鬼之法,还有那害死不少黄皮子的凶宅,哪一样拿出来,都足以让对手焦头烂额。
一路交谈之下,大家都是乐乐呵呵。
白九九感叹道:“运气不错,化险为夷,回去添几顿供奉庆祝一下!”
我放缓脚步,唉声叹气道:“只依靠运气的话,走不远……”
“我们,还是太弱了。”
就在我们踏入村口的那一刻,只听噗通一声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
回头一看,李癞子重重的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呼吸也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癞子!”
我将紧急出口的骸骨扔到一旁,一把拖出了李癞子的后脑。
“癞子!”
“你别吓唬我,你怎么了!”
李癞子双目无神,喘息着说道:“胸,胸口疼。”
“到家了,到家了就好,安全了……”
说完这几个字之后,李癞子便失去了意识。
我双手颤抖的触摸着他的胸膛,除了已经风干的泥土之外,他肋骨处有着明显的塌陷!
被涸鬼附身踹了一脚的李癞子当时就受了重伤,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咬牙坚持,配合着我执行计划!
直至,踏入村庄,确定已经没了危险的那一刻,李癞子才放下戒备,倒了下来!
“李癞子,你给我坚持住!”
我将李癞子抱了起来,疯了一样的朝着村中跑去。
跑了百十来步,老陈家的人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何苦,你,你这是……”
“陈叔,你准备一辆车,送癞子去医院!”
我大喊道:“我先去刘大夫家里,你去他家接我!”
陈英不敢怠慢,立刻张罗起来。
同时,陈英的妻子也告知了事情的大致,确定危险解除过后的陈家人,更是全心全意的筹备着我的吩咐。
将患有心脏病的刘大夫吵醒之后,他开始检查李癞子的状况。
做了一些处置之后,刘大夫紧张的说道:“何苦,李癞子的肋骨肯定是断了,我现在还没办法确定内脏的情况,你赶紧送医院,别耽搁时间。”
“对了,你赶紧让救护车接应,路上尽可能让癞子保持平稳,千万别磕着碰着。”
我眼眶通红,哽咽的说道:“劳烦您了。”
之后,何庆一行和我家走得近的人也赶到了现场,我们合力将李癞子抬上了车,朝着县城的医院赶往。
出了村路没多久,救护车便迎面驶来,将李癞子转移到救护车上之后,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途中,我一言不发,似乎脑子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还是何庆问着医生,李癞子的情况如何。
身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李癞子塌陷的胸口,很是凝重的问道:“怎么弄的,伤的这么严重?”
“摔的,摔的。”
何庆继续询问道:“大夫,他昏迷一个小时了,情况究竟如何?”
通过一些专业的手段检查,医生如实回答道:“肋骨肯定是折了,是否有脏器损伤,还需要用专业的设备检查。”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紧张,伤者年纪大了,体力肯定不如你们,据我多年救治经验来看,他应该没有内出血的症状。”
在场众人放心了不少,也不再打搅医护人员的救助。
将近零点,我们抵达了县医院,李癞子被推入到了急诊室进行检查。
见我呆若木鸡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何庆上前安慰道:“小子,别担心,癞子福大命大,肯定没事儿!”
我一言不发,倒不是我不想回应何庆,而是此刻的我正在和堂口的大仙儿交谈。
灰沟子检查了李癞子的状态,对我说道:“外伤我看不出来,但李癞子的魂魄还算完整,只是部分阴气受到了厉鬼的冲击。”
“虚弱肯定是要虚弱好一阵子,我担心的还是他的身体状况。”
“不过,还有一点有些奇怪……”
我闭着双眼,问道:“有话直说就行。”
“癞子的魂魄不大对劲。”
灰沟子继续说道:“厉鬼附身给李癞子带来的重创非同寻常,实话实说,李癞子撑到现在,依靠的并不是他自身的意志力。”
“我仔细观察过,李癞子的七魄有些模糊不清,上面就好像被某种奇怪的东西包裹了似的。”
“黄家。”
我握着拳头,冷声道:“这些年,癞子每年冬日都会遭受异常劫难,这些劫难让他性情大变,做着一些不受控的事情,这都是源自于黄皮子的算计。”
“原来如此。”
灰沟子松了口气,说道:“只能说癞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要不是黄家的谋划包裹着李癞子的七魄,刚才那一脚,所带来的创伤,绝对会比现在更为严重。”
白九九也凑上前来,对我劝说道:“何苦,你也冷静一些,癞子年纪大了,咱尽量保证他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就行,有些事情,一味的强撑,恐怕会适得其反。”
“我知道。”
我缓缓睁开眼睛,意味深长道:“我只是,不想他受太多的苦而已,这次,怪我准备不周……”
就在这时,医生走了出来,急匆匆的问道:“谁是李俊郎的家属?”
“我,我是他儿子。”
医生将手术通知单递给了我,说道:“肋骨断了两根,需要手术治疗。”
“内脏没有破损,也没有内出血的症状,你看一下单子上面的告知内容,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还需要手术?”
何庆不解的问道:“不是打石膏不就可以了吗?”
“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大夫不耐烦的说道:“患者伤及的不是手脚,手术的方案是最佳选择。”
“你们也别太担心,这只是一台小手术,问题不大。”
我在手术通知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果断的听从了医生的建议。
只不过,拿着单子的医生却皱起了眉头,疑惑的问道:“患者姓李,你姓何?你们是父子关系?”
“是是是,他们的确是直系亲属。”
何庆将医生拉到一旁,说明了缘由,医生这才打消疑虑。
“叔,你辛苦一些吧。”
筋疲力竭的我将一张卡递给了何庆,说道:“我双腿发软的厉害,跑前跑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何庆没有接过银行卡,而是笑呵呵的保证道:“咱都自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钱你收着,费用不多,我来缴纳就可以了。”
说完,何庆便跑去交款了,而彻底松弛下来的我,则是颓废的躺在了椅子上。
前前后后一个多小时,李癞子便被推出了手术室。
接下来,安排病房,术后照顾,都是何庆一行人亲力亲为的。
翌日一早,李癞子已经可以进食了。
在走廊熟睡的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碰到我,这才从睡梦中醒来。
春寡妇很是歉意的看着我,说道:“吵到你了吧,走廊里冷,我给你盖件衣服,没想到把你给弄醒了。”
“婶子……”
我坐起身来,问道:“你,你咋来了?”
“陪护呗,还能为啥。”
春寡妇叹了口气,苦笑的摇了摇头:“我这人倒霉,结婚没几年就死了丈夫,守寡这么多年,临了临了遇见了李癞子。”
“可能我也是贱皮子吧,得知癞子做了手术,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这里。”
“你好好休息,我去照顾癞子就好。”
说完,春寡妇便走进了病房,而此刻的我,更是五味杂陈,心中涌现着说不出的滋味儿。
命也,不公。
却,无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