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班时间临近，原本冷清空荡的路面，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宫本武智像往常那样骑着一辆老旧的警用摩托，沿着滨海大道在萧瑟的秋风中，准时准点赶到执勤的路口。
    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早高峰大堵车。
    “真是的，就不能把路面修宽一点吗？”身旁年轻的实习生抱怨说。
    “谁出钱？你出钱，还是我出钱？”另一位实习生嘲弄说，“难不成你还指望着贵族老爷们掏钱？信不信伊势大名府再加你一笔税？”
    “闭嘴！”
    宫本武智停好车，面无表情地训斥两位实习生，语气中透着前辈的严厉，说：“好好工作，不该说的不要说！”
    “平时在居酒屋吹吹牛也就算了，在外面也敢议论大名？”
    “还想不想转正了？”
    遭到训斥的“嘲弄实习生”悻悻地闭上嘴，但眼中写满年轻人的不服气，他杵在路边像座石雕。
    “抱怨实习生”见状，笑嘻嘻地转移话题，问：“前辈，听说你是从警视厅的特殊部门退下来的？”
    “谁说的？”
    宫本武智听完，目光平淡地问着。
    “私下里都传遍了。”“抱怨实习生”笑嘻嘻地说，“上京都的路面是不是特别宽阔啊？”
    “你没去过上京都吗？”宫本武智有些奇怪地问。
    “没有啊。”
    “抱怨实习生”眼中仿佛透着光，蕴藏着某种向往，说：“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北加伊岛，也只是在电视机里看过上京都。”
    宫本武智：“……”
    “哈哈哈……大概是因为，因为帝国太大了吧！”“抱怨实习生”憨笑着，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北加伊岛也很大，所以我走不出去。”
    “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希望去一次上京都看看，毕竟那里是帝国的首都。”
    宫本武智看着两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看着其中一人倔强的不服气，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不要抱太高的期望，上京都很好，但不属于……”
    说到这，他话锋陡然一转。
    “其实北加伊岛也很不错，听说这里的雪景很棒，幕府说今后要大力发展旅游业。”
    “嘲弄实习生”忽然插了句：“这句口号我小时候就听过。”
    “你少说两句！”
    “抱怨实习生”踢了同伴一脚。
    他觉得自己提示的已经够明显了，旁边这人是从警视厅来的，并且以前很有可能是大人物！
    在大人物面前不要说这种话！
    “嘲弄实习生”望了一眼永远看不出深浅的前辈，深吸一口气把头扭到另一边，巡视着车水马龙的路面。
    “嘿嘿嘿……”“抱怨实习生”笑着说，“前辈你知道的，他这人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们不要听他乱说话。”
    “前辈你退来我们交通队，是因为家在这里吗？”他试图将话题引走。
    “不是。”宫本武智说，“我家就在上京都。”
    “欸？——”
    两位实习生都充满好奇，他们原本都以为这位帝都来的大人物，是因为老家在北加伊岛，才选择从繁华的上京都退来。
    “我是被天上皇陛下贬来这里的。”宫本武智没有隐瞒，而是选择实话实说。
    “啊？！”
    天天天天……天上皇陛下！！！！
    两位实习生听到回答，大脑同时宕机，一时间被震惊的说不出话。
    宫本武智站在路边，吹着海风，眼中有些灰冷。
    他也不曾想到，不过是用枪指了一位贵客，居然会被一撸到底。
    前两天自己还是警视厅高高在上的sat队长，转眼就沦落到在偏远的北方看马路。
    最关键的是，这份调令居然是天上皇陛下亲笔御批。
    “您您您……您这是……”
    听到这条劲爆的消息，“抱怨实习生”说话的语气更加客气，小心翼翼地问：“是得罪了那些达官显贵，遭到‘流放’了吗？”
    “流放……”
    宫本武智听到这个词语，不由笑出声，他的思绪回到临行前的那天早上，白马副总监将自己叫到办公室：
    你知道为什么要你去北方吗？
    不知道。
    你得罪了谁也得罪不起的人。
    我知道。
    我想陛下的意思是，要去你北方避避难，留在上京都只会被有心人做文章。
    明白了。
    去吧，去北边后“好好工作”。最晚不会超过今年，等大人物离开帝国，你就会被调回sat。
    明白。
    留心有价值的消息，运气好的话，我想你很快就会被召回。
    明……嗯？什么意思？
    宫本武智记得当时白马总监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他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对待下属的态度永远让人感到亲切。
    “也不能算是流放。”他说，“不过确实得罪了大人物，但不是上面的权贵。”
    “那还好……”
    实习生话音未落，却听见一句：“我招惹的，是连上面权贵都得罪不起的人。”
    “……”
    看着被吓得一哆嗦的两人，宫本武智摇摇头，面色严肃地说：“所以，如果不想被踢出警队，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再问。”
    “当然，如果到处乱说，引起上面注意遭到幕府的处罚，可不要怪我。”
    两人立马摇手，十分“从心”地说：“不会的，不会的！”
    连权贵都得罪不起，需要天上皇陛下亲自下旨的存在，他们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骂骂本地大名最多丢掉饭碗，如果招惹到那种顶级权贵，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北加伊岛近些年莫名失踪的人可不少。
    他们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想为帝国服务。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打破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他们立即看向尖叫声的来源。
    “出车祸了？”“抱怨实习生”不明所以地问。
    “好像不是。”“嘲弄实习生”说。
    目光寻着声音来源看去，不由地被海岸边飘浮的黑色物质吸引，他皱起眉头发出疑问：“海面上漂着的是什么东西？”
    “前辈……”
    转头时，两位实习生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宫本武智已经跑了出去，两人赶忙跟上。
    海面上飘浮的大片黑色，立即引起打工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松开油门，一个个张头探脑好奇地看向越来越浑浊的海面。
    “先生，你没事吧。”宫本武智问。
    “妖，妖怪！”游客惊慌失措地说。
    妖怪？！
    宫本武智心里咯噔一声，目光看向远方海面，尽管还看不清海面上漂浮的究竟是什么，但风中已经传来尸体腐败的恶臭。
    “先生，没事的，应该是死亡的海洋动物，大白天的不要吓自己。”
    安慰完游客后，他叫来实习生，说：“你留下来照看他，你去指挥路面交通，让他们不要堵着路。”
    “哈伊！”
    两位实习生各司其职。
    宫本武智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海边，风中腐败的恶臭愈加浓烈。强烈的生理不适，让他连忙脱下外套捂住口鼻。
    “出事了。”
    来到海边，看清漂浮的尸体后，他意识到那位游客说的，都是实话。
    “呼叫支援——”
    “呼叫支援——”
    “呼叫支援——”
    宫本武智一面向北加伊岛警察本部请求封锁支援，一面拿出手机双手颤抖地拨出电话。
    他意识到，白马总监口中的“工作”，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来了。
    ……
    ……
    上京都，警视厅。
    白马水木打着哈欠走在楼道中，一边和手下警探打着招呼，一边思考着歌舞伎町一番街的战后秩序恢复问题。
    “叮叮叮——”
    口袋中的手机忽然想起。
    “莫西莫西——”他无精打采地说。
    “纳尼？！！！”
    听到电话那头的汇报，白马水木疲倦的神经立即兴奋起来，他急切地说：“你滴，再说一遍！我要具体，我要详细！”
    快步走进办公室，对助理说了句：“冰美式，超级加浓！”
    同时左手接过手机，右手拿起桌上电话，向一街之隔的皇居拨去电话。
    “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保护好现场，支援马上到！”
    白马水木左手挂掉手机通话，清了清嗓子，恭敬地对右手座机笑着询问：“陛下起来了吗？”
    “陛下早就在处理……”皇居侍女说。
    “白马卿。”
    天上皇病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陛下！是北加伊岛！”白马水木的语气颇为激动，快速将情况汇报一番。
    “朕知道了，你做的很好，按计划执行吧。”
    “哈伊！”
    “嘟嘟嘟——”
    电话挂断，助理端着一杯超浓冰美式走来。
    白马水木左手接过咖啡，右手拿起手机打出电话，同时对助理说：“通知北加伊岛警察本部，要求他们立即无条件配合宫本武智，然后派sat去！”
    “告诉他们，这是橘氏的命令！”他又补充一句。
    警视厅无权命令加伊岛警察本部，只能借着幕府的名头，具体手续等会再补。
    “哈伊！”
    趁着接通电话的功夫，白马水木朝着嘴里猛灌一口冰美式，加倍浓郁的苦味刺激着他的舌头，苦味后是强烈的酸味。
    那张还算英朗的脸，顿时被这股味道刺激的扭曲在一起。
    “哇，这是什么啊！”他叫着。
    “您要的无敌冰美式！助理特制版！”助理说。
    “去去去！”
    白马水木放下咖啡杯，不无火气地说：“赶紧干活去！”
    “喂。”
    电话接通。
    “橘桜雪殿下……”
    白马水木脸上的痛苦扭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煦的笑意。
    “说。”
    橘桜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白马水木从电话中，听到连续不断的嘈杂声，像极了飞机的引擎声。
    他连忙将宫本武智在北加伊岛的发现，详细汇报出来。
    “果然！”
    橘桜雪的语气中透着生冷，说：“狡兔三窟。他们的实验室果然不止一座！”
    “您还是那样料事如神。”白马水木顺势拍了句马屁。
    “呵。”
    电话那头，橘桜雪轻笑一声，“宫本武智……宫本武智……宫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就是那个sat队长吧。”
    “是！”
    “你要给他求情？”
    “他……”
    不等白马水木说完，橘桜雪自顾自地说：“算了，本来也没有要罚他去看马路，这都是陛下的错……”
    “……”
    警视厅副总监大人听到这句，吓得满头冷汗。
    “我家师兄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大人有大量根本不计较这件事，你们自己神经兮兮的。”橘桜雪语气缓和说，“事情结束后让他回来吧！”
    “谢……”
    “不！”
    白马水木心里咯咚一声，心想：姑奶奶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等陆军一到，就让他回来，带着刚派去的sat一起回来吧。”橘桜雪露出笑容，“总不能让我们的前线英雄，连领取奖章的机会都没有吧。”
    陆军？
    白马水木猛吸一口气。
    “我还有事，你忙你的。”
    橘桜雪挂断电话，对着身边的橘佐良，说：“第二座实验室被发现了，在北加伊岛，让爸爸给陆军省下令，立即封锁该地区。”
    “具体的坐标，让他找白马水木要。”
    “哈伊！”橘佐良点头说。
    “出大事了？居然要动用军队？”稻田奈子关切的声音响起。
    “没事。”
    橘桜雪满脸灿烂的笑容，牵着她冰冷的手，走向不远处的私人飞机，絮絮叨叨地说：“等你到艾美瑞卡后第一时间就要给我打电话，不许和高桥君疯玩忘了这件事！”
    “不会的。”
    稻田奈子小脸一红，转头看向舷梯边的高桥保远。
    “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嗯，我有无所不能的师兄，不会有事的！”
    两人走到飞机前，橘桜雪抱着稻田奈子，拍打着她的后背，脸上写满依依不舍的情绪。
    “我走了。”
    “走吧。”
    秋风的萧瑟中，稻田奈子走进橘氏的私人飞机，橘桜雪目送她消失在舱门口。
    舱门关闭，飞机缓缓驶向滑行跑道。
    “走吧。”
    橘桜雪返回车内，拿起座位上满是开云文字的档案，继续翻看着。
    副驾位置上，橘佐良汇报说：“父亲大人发来信息，陆军的舰船已经起航。北加伊岛的伊势大名发来电函，表示完全支持陆军省的这次行动。”
    “嗯。”
    橘桜雪轻哼一声，继续看着手中的档案。
    橘佐良不明所以，视线的余光瞥到档案的封面，上面写着一行开云字：帝国江南行省总督府。
    他心里一惊，赶紧收回不小心的目光，像乖宝宝一样坐正。
    橘氏车队驶出机场，橘佐成驾驶着这辆加长车，前往皇居。
    “改道。”
    橘桜雪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不去皇居，去源氏庄园！”
    正副驾驶均是一愣，橘佐良小心翼翼地提醒说：“殿下，陛下那边还在等……”
    “改道！”
    橘桜雪语气顿时冷下来，换上不容置疑的口吻。
    “哈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