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之外的偏差。
「虞」紧盯浮宁宁手中的古董灯,手指无规则地敲击着大腿。这是自1991年以来,她的第一次出错,甚至连对方的出现都未曾预料。
如果换成别人,「虞」根本不会在乎,但眼前之人不同。祂的身份不仅仅是普通教宗那般简单,祂是镇压原初之地3000年的信仰领袖。
【黄金黎明】的奠基者,可以说没有祂,就没有伊兰佩文的无上之路。世界不会存在后续,人类没有未来,原初之地彻底拥抱原初。
更让「虞」感到意外的是,这位传说大能居然……还没死?!!!
祂绝对当得起一声“老不死”。
现在这位传说大能以灯的形式,将浮宁宁引到此间,代替自己计划中的最初信徒夏沫,究竟是为了什么?
「虞」陷入沉思。
“宁宁!”
苏牧眸子一亮,站在高台上,向着殿下同桌挥手招呼。
“她看不清你,更看不见我。”「虞」说,“在她的视线中,你只是一枚符号。等你足够强大后,或许能初具人形,但依旧无法现身。”
“为什么?”苏牧不解。
别人不能看,宁宁看到也不能看吗?
「虞」说:“不可直视神!”
“能直视神的,只有神明本身。”她进一步解释说,“如果浮宁宁是继血种,且具备成神的资格,我倒是有办法让她加入黄金黎明。”
“可……”
“她终究只是凡血。”
苏牧的情绪有些低落,问:“难道这一切生来就是注定,所有的努力都是……笑话?”
“注定?”
「虞」摇着头。
“不,不,当然不是。但努力在绝对的天赋面前的确就是笑话,天才们只需要付出一点汗水,便能跨越千年、遨游星空。”
“但凡众即使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依旧无法仰望天才的脚步。”
“如果你硬要帮助宁宁,我也有许多办法,但无一不是极其危险,哪怕做到极致,依然难以保证百分百的成功。”
“死亡的概率,和你战胜黄泉九尾是一样的。”
苏牧:“……”
问题是我已经战胜九尾,所以如果宁宁踏上序列之途,死亡就是注定存在的概率,哪怕是无所不能的「虞」都无法改变?
“我……明白了。”他说。
所以——
「虞」再次看向那盏引路明灯,这位大教宗究竟想干什么?祂的时代难道存在某些,连我都不了解的序列之途?
苏牧开口,问:“对了,宁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
群星再次震动,漆黑序途横贯寰宇,瞬息超越所有赶路的星辰,笔直大道铺就到殿堂之下。
“漆黑”比所有星辰,都更加接近“黎明”。
苏牧的视线中,夏沫从漆黑中走出,来到神国的殿堂。
「虞」对此毫无意外,这原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她……”
苏牧指着殿堂之下,问:“夏沫能看见我吗?”
“当然——”
「虞」露出笑容,说:“不能!她现在还不是完全神格,只是拥有部分第七王国大权,没有资格端坐黎明神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千万不要心急。”
“好好享受成神前的‘片刻’安宁!”
嗯?
苏牧觉得她话里有话,但却没有多问。从以往经验来看,一般这种谜语时刻说得东西,就算问了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不过「虞」说得没错,打了这么久,确实该好好享受享受!
“第三位会是谁呢?”
苏牧期待地搓搓小手。
「虞」看着天边亮起的一抹赤红光霞,眼中透着绝对的自信,除了第一颗星辰,除了最初的信徒,后面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赤色灾光闯进大殿,苏牧的瞳孔剧烈震动着。他看到一位满身糜烂,散发着赤黑不祥的男人,满脸笑容地来到殿堂。
“太阳金羽的神啊,我已经祈祷诸天,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不详之人说,“现在我虔诚地向你祈祷,请帮帮我,帮帮我的好兄弟——”
“苏牧!”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即使代价是永堕地狱……”
「虞」看着殿堂上,跪地祈祷的虔诚信徒,提醒着少年君王,说:“向你祈祷保佑你,他是不是很有意思的人?”
巨幅朝鹤地图浮现在殿堂中,苏牧看到了祈祷发出的位置,距离大宫司消失的战场雪舞千岛并不远,就在那片北方海域。
开云、朝鹤、维恒、和宁四国交汇之海——鲸海!
「虞」笑着,问:“所以,还愣着干什么?”
苏牧如梦初醒,一时顾不上许多,瞬间消失在神国殿堂。随着主人的离开,神国中的信徒们一一消失,唯有一人不受序列约束。
「虞」走下殿堂,一步步靠近浮宁宁,靠近大教宗路弥迩。
……
……
稻田奈子看着男友忙碌的背影,乖巧地坐在一旁,目光扫过医务室中冰冷的仪器,困惑与惊讶在心头交织着。
今天的饭食格外丰盛,明明刚吃过午饭,外面又送来下午茶。
是那家老馆子的关东煮!
稻田奈子一边看着男友,一边享受着美食,喝着滚烫的清汤,小口小口吃着福袋。
“乖乖坐好。”
“别乱动。”
高桥保远从试验台上的木匣中,取出一枚宛若星辰的能量球珠。
一步步靠近小林千美跪坐的须弥座,登上金玉台座的瞬间,宏大的吟唱在房间内响起。
稻田奈子眼中满是诧异,眼前这金光遮天的样子,和当初“开云仙人”苏牧给自己治病时简直一模一样。
她感受到了澎湃的生命气息。
“这是什么?”稻田奈子问。
“这个吗?”
高桥保远举起手中的能量球,露出笑容,说:“一种可以提供天量能源的水晶球,据说是超古代天神文明的遗产。”
“超古代文明?谁知道呢真假。”他肩膀一耸,满脸写着不相信,“不过经过我的研究,我确实发现了这种水晶球,有着诸多妙用。”
“例如——”
高桥保远举起能量球,镶嵌在一条金色光线上。
稻田奈子顿时瞪大双眸,她看到那颗静谧湛蓝的小球,爆发出璀璨的光华。
是五彩斑斓的——蓝!
那颗宛若星球的水晶,蕴藏着无限的蓬勃生机,刚才自己感到受的“仙人力量”,正是这颗小球散发出来的!
“这是?”她问。
“计算的核心,啊,你可以理解为……电脑的cpu,负责处理所有信息。”高桥保远用女友能听懂的话,耐心地解释着。
“计算?”
“信息?”
稻田奈子有些糊涂了,她看着试验台上的瓶瓶罐罐,还有那些颜色各异的试剂,问:“你不是搞生物、化学的吗?”
“还懂计算机?”
高桥保远下巴一抬,眼中透着飞扬的自信,说:“当然!”
说着,他又从木匣中取出其它水晶球,将这些能源一颗颗安装在它们既定的命运轨道上。
此刻的天才研究员在稻田奈子眼中,宛若神秘的造物主。
她吃一口煮得软烂的萝卜,问:“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有!大大滴有用!”高桥保远说,“这项研究我已经秘密进行了很多年,终于在前不久取得完成成功!哪怕是已死之人,我也能以另一种方式,让她复活!”
“已死……复活……”
稻田奈子心中一惊,立即意识到男友口中的“死人”是谁。
她难以置信地问:“桜殿说,你的实验室就在黄泉母巢,高天原山脉中央。你说的复活该不会是……”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只,几乎摧毁整个高天原山脉的九尾妖狐,语气不禁多了几分颤抖。
“是引起地震天灾的玉藻前吧!”
高桥保远没有回答,诡异的沉默中,他细心地装上最后一颗水晶球。原本缓慢飘动的金光瞬间涌出无限华彩,计算阵列仿佛活了过来。
“我没有彻底复活九尾,更没有允许她离开母巢实验室。”
天才研究员笑着,他的眼眸中泄露出几分疯狂。
“高天原山脉的一切罪恶源头不是我,而是那个从开云来的小子,是他激活计算装置,导致九尾从黄泉苏醒!”
他说:“还有她的女友,将杀生石的最后一块碎片,带进母巢实验室,导致九尾妖狐的彻底失控!”
“是那两个开云人,引发黄泉入侵尘世的灾难!”
“与我何干?”
高桥保远的声音很大,激烈辩驳着,实验室内回响着他的咆哮。
稻田奈子放下关东煮,刚要准备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星辰与金光,牢牢束缚在须弥座上,大脑正在一点点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你……”
巫女眼中涌出泪花,满眼都是绝望的哀伤。
“别害怕!”
“疼痛只是短暂的!我有完全的把握!”高桥保远说,“相信我,等这次治疗结束后,你的身体就会好起来,永远地好起来。”
“再也不受任何束缚!”
稻田奈子失望地问:“你想做什么?”
“治病啊!”
“当然是治病!”
高桥保远跪坐在女友对面,将头抵在对方额头上,轻声细语地说:“这次治疗的本质就是——以命换命!”
“当然,不会是我的命,我要用别人的命换取你的健康……”
“相信我!”
稻田奈子咬紧牙关,冷声说:“高桥君,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样就不怕受到帝国的惩戒?”
“帝国?”
“呵呵。”
高桥保远不屑一顾,冷笑着说:“一帮趴在民众头顶,只知道吸血的贪婪蠹虫。我的下一步计划,就是肃清这些公卿华族,当然我可以对橘桜雪网开一面。”
“没有了?”稻田奈子问。
“有!”
“什么?”
高桥保远笑着,拿起女友手中的关东煮,挑出一颗鸡蛋大口大口地囫囵吞下,说:“我们一起吃完这份关东煮吧!”
稻田奈子眼中一片灰败,再也看不见半点光亮。她在自己本就绝望的人生,看到了更深、更黑的绝望,那处深渊没有一丝光亮。
“好。”
巫女已经发现男友话中的诸多漏洞,但却没有揭穿骗局,而是选择自我欺骗。
捧着滚烫的关东煮杯,渴望汲取到最后的温暖。
两人对坐的须弥座下,生命澎湃的规则后,那漆黑的监狱中,此刻正关押着无数鲜活的生命,所有人都被裹缚卵中陷入永恒的沉睡。
他们的梦中,香甜酣畅,至死都是娱乐。
所有人纵情享受,享受着现实世界永远享受不到的物质与权力。
享受最后的疯狂!
……
……
夕阳的残红如血一般。
源宗光心中隐隐生出几分强烈不安,他的手中正攥着一本小说,正是源宗义借阅古本的同本。在他身旁,源宗赖手中同样拿着一本。
兄弟二人都在猜测弟弟想要传达的意思。
“借书,代表着他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应当是被种下某种限制规则。”源宗赖说,“斩蛇武士与奇稻田姬的故事究竟隐喻了什么?”
“哥……”
“哥?”
“哥!”
源宗赖大声喊着,并问:“你怎么了,从下午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的,难道是生病了?”
“我有种……”
心不在焉的源宗光放下书本,右手扶额,说:“不祥的预感,总认为源氏在这种乱局中,会走向难以承受的结局。”
“哈哈!”源宗赖大笑两声。
“我们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他尚有调侃的心情说,“难不成哥哥你,或者是家主,背着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
源宗光转头看着门外的残阳如血,眼下帝国山河一片宁静,似乎高天原那边的最后一场战争也以胜利告终。
“总有些事,我……”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庄园内响起,恐怖的剑意撕裂无数院落。
源宗光眼皮狂跳不止,恐惧到右手不停颤抖,哪怕用尽全力也无法克制。
“是他!”
源宗赖表现得更加不堪,慌乱地踢翻身茶案,眼中再无平常的狂傲。
“是他来了!”
他大喊大叫着,源宗光没有阻止。
“是剑圣来了!”源宗赖喊着。
源宗光消失在书房,立即出现在房顶。
庄园所在的山脉中央,此刻正插着一柄巨大的金色利剑,它散发出滔天的杀戮剑意。
剑意之下,山川破碎。
千叶……剑圣……
所有看到利剑的源氏族人无不惶恐难安,他们纷纷看向家族领袖源宗光,没有人知道剑圣再临究竟所为何事。
但上一次源氏血流成河的记忆,没人可以遗忘。
别慌!别慌!
源宗光安慰着自己,克制恐惧鼓足勇气,抬头看向西方天,问:“剑圣大人驾临,不知所为何事?”
“杀人!”
西方天空绚烂晚霞凝成人影。
“源氏传家人源宗义,勾结妖逆、阴谋叛国,狂妄猖獗弑逆神社大宫司!”
“我从西方天来,裁决源氏族人——”
“死罪!”
“杀无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