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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星法庭】的心脏深宫中,女皇漫步走进花园,蝴蝶在她身边起舞,翠叶在风中歌唱。
她手中拿着一份报纸,头版头条刊登的正是第七王国的弑神之战。
“你见过那个孩子?”
“如何?”
女皇的裙摆拖曳在草地上,纯白的圣光自天空洒下,落在她熠熠生辉的星辰冠冕上。
这位象征尘世最高权柄的女人回过头,圣洁的脸上满是笑容。
“陛下。”
同为尘世君王,执掌圣光序列的【律星法庭】审判长索克雷,拄着拐杖从柔软的沙发上起身,向走进花园的女人表达出最高的敬意。
“是个好孩子。”老审判长说出自己的评价。
“但……”
女皇回眸,瞥视老人一眼,展颜微笑,倾国倾城美貌不可方物,红唇微启,打趣说:“老家伙,在我面前还玩着一套……”
“有话直说!”
“呵呵呵……”
老审判长抚摸着胡须,看着女人满眼都是慈祥的笑容,说:“我认可那孩子的人品,但……对他的评估仍有保留。”
“最近几个月,我一直在追查他的事,调查苏渊叛逃x-space的真相。”
女皇看着屏幕,漫不经心地问:“哦。如何了?”
“除了苏渊本人和告密者周海,其余人全部遭到清洗,有罪的、无辜的杀了一大批,手段之狠厉实属罕见。”
老审判长拿出一份卷宗,放在桌上,说:“陛下,这是有人‘刻意’寄来的,一份x-space禁字x级档案,编号[禁-c-xfc]。”
(ps:卷宗内容在前卷第62章。)
“有人在引导我们,引导律星法庭调查x-space。”老人面色沉凝,“或者进一步说是有人……”
“呵。”
女皇轻笑,抬起左手,卷宗如蝴蝶般扑进她的掌心。
她拆开档案袋,说:“有人在挑动律星法庭与x-space之间的矛盾,想借律法的手公布真相。”
“陛下,明鉴。”老审判长说。
“玉墟计划?”
女皇漫步在充满阳光的花园,仔细看着卷宗,看完的文件一张张飘落草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玉墟似乎是在……中庭的昆仑圣山,那是开云帝国祖山,寻常人不得踏入圣域半步,苏渊居然被允许进入?”
“有意思。”
她看完整份卷宗,说:“当年参与玉墟计划的小组成员,在苏渊叛逃后被先后调离原定工作岗位,继而一个个凋零……”
“客死他乡。”
“你是在怀疑小苏牧吗?”女皇转身盯着屏幕上的照片,“认为这一切都是他背后之人,处心积虑推动的?”
“就像这一次的出云妖乱。”
老审判长点头,说:“是。”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串联。”他说,“鲸海发生这么大的乱子,出现了一头超越‘阿尔法’的巨兽。”
“可学院在干什么?x-space在干什么?”
“旧党又在干什么?”
“所有君王都默不作声,像是提前知晓,又或者是……”
女皇重新翻看第七王国的报纸,补充完整后半句,说:“你怀疑小苏牧背后的人,与旧党存在不为人知的秘密?”
“或者他就是旧党秘密培养的接班人?”
“君王们遭到了旧党的警告。”
老审判长双手拄杖,说:“老头子我的看法是,小苏牧不是旧党培养的,但他幕后之人不得不向旧党妥协,同时广邀宾客试图挣脱束缚。”
“这可能是律星法庭的机会!”
“陛下,您知道的……”
“旧党背后——”
“有神!”
老人的声音回荡在花园中。
女皇眼中波澜不兴,作为权力序列s级权能【4-1:王权御令】的掌权人,她拥有尘世最高权柄。
当然——
女皇的权柄仅限尘世。
“审判长,你看。”
她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屏幕中的信息,说:“鲸海上的那尊巨兽睡醒了,四大帝国的天此时应该已经熄灭了吧。”
……
……
璀璨的太阳光辉熄灭在掌心,苏牧面无表情地握紧右手,捏成拳头,吕氏生命的余响一点点弥散在大地之上。
朝鹤乱局幕后元凶之一、八纮一宇的众妖之王就这样死了,她的死亡没有想象般的轰轰烈烈,而是静悄悄地离开尘世。
就像妖王自己说的,她不是死,而是回家。
“门开了。”
夏沫指着大陆中央的华美宫殿。
苏牧转头。
神宫宝殿的大门洞开,两人均没有看到任何灾厄,既不黑暗也不血腥,那气势恢宏的天门下走出一抹瘦小的身影。
对方穿过朱红色的鸟居,象征着从神国降临尘世。
“怎么会?”
看到对方孤零零地走来,夏沫呆愣在原地,如果不是拖曳在地上的漆黑蛇影,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哥哥……”
瘦小的身影停下,满脸笑容地喊着,他在叫苏牧哥哥。
随后小男孩转头看向夏沫,天真无邪的眼眸中迸发出欣喜的神采。
“妈妈!”他喊着。
“!!!”
夏沫吓了一跳,显然被这一句“妈妈”吓得不轻,急忙摆手否认,说:“你你你……你别瞎喊!谁是你妈妈?”
“本姑娘可是……清白人家的黄花大闺女!”
“你你你……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她明显急了。
“嗯?”
男孩歪着小脑袋,稚嫩的面庞上满是大大的问号,清澈的眼眸尽是困惑的不解,全身上下散发着单纯好骗的气息。
任谁都不会怀疑他说的话。
夏沫心肝乱跳,刚转头,迎面撞到苏牧打趣、吃瓜的目光。对方像小猫般抿着嘴,显然已经好奇心爆棚。
“你,你别信啊,他在骗你!”
少女满脸羞红。
“信!”
“我怎么不信!”
苏牧说。
夏沫刚准备炸毛,听见他又慢悠悠地说了句:“你不记得了?刚刚发生的事……就在绮华大沙漠,在第七王国……”
“你说的是!”
“哦~”
在隐晦的提醒下,关心则乱的夏沫终于反应过来。她想起来现在的自己,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算是人类。
大概……至少有一部分是——蛇!
就像苏牧现在也不能算是人,他更像是太阳火焰与风暴的集合,集合的容器中又夹杂着曦妃的血肉,算是——太阳与鸟?
“呼——”
夏沫明显松了口气,同时新的疑问生出:眼前的小男孩是谁?他和八俣远吕智有什么关系,和第七王国的阿波菲斯又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因为都是蛇,所以有亲戚关系吧!
“小朋友。”
苏牧蹲在小男孩面前,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颗小白兔奶糖,说:“你是不是喊错了?你不应该叫我哥哥……”
“嗯?”
小男孩吃着甜甜的糖,满脸单纯地问:“那我应该叫哥哥什么?”
“当然是——”
苏牧全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恶劲,说:“叫爸爸!”
夏沫:“……”
“爸……爸?”小男孩困惑地念着称谓。
“欸!”
苏牧已经不要脸地承认下来,笑眯眯地问:“来告诉爸爸,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答完问题,爸爸再奖励你一颗奶糖!”
夏沫站在两人身边,她能明显感觉到,不同于小男孩的迷茫与放松。
心上人全身肌肉紧绷着,那张看似放松的笑脸下,藏着警惕的戒备。
很明显, 他与自己的猜想一样,认为从神宫大殿中走出的小孩,就是脚下妖国的君主!
“我的……名字?”
“我从哪里来?”
“是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这里又是哪里呢?”
小男孩迷茫地打量着四周,畏惧的情绪瞬间填满纯真的眼眸,他恐惧地看向夏沫,想从“妈妈”身边汲取到安全感。
苏牧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看到随着小男孩的情绪逐渐失控,他的皮肤开始龟裂,赤黑的毒烟从躯体下散发,充斥着腐败与死亡的味道。
“我想起来了……”
“我姓柳。”
小男孩畏畏缩缩着,声音中满是颤抖,说:“名字叫相繇,我的家乡不在这里,在大海的另一边。但是那里的人不喜欢我……”
柳相繇神情无比没落。
“他们说,‘你本就不应该存在’……”
“我走过的地方万物凋谢,到处弥漫着腥臭的气息。我路过的土地长不出任何庄稼,我游过的河流如同毒液。”
“人类……”
相繇抬起头,漆黑的灾厄从他身体中流出,混着猩红的血流淌到脚下的大地,沿着影子的轨迹勾勒出一幅庞大的画卷。
“哥哥,人类……不喜欢……我!”
“我被家乡放逐,只身流浪北方,穿过极寒的冰原,跨过群山的岛屿,最终来到这片新大陆。”
“这里有许多和我一样的孩子。”
“他们说,南方岛屿上的人类同样讨厌他们、欺负他们、放逐他们。我们被赶到这片荒芜的大地上,齐心协力营造属于自己的家园。”
“哥哥,你说,我们明明已经退让,但是为什么人类还要赶尽杀绝……”
“你也回答不了,对吗?”
小男孩露出笑容,笑得那样纯真无邪。
“南方岛屿上的人类兴兵北伐,号称八百万众!大地上的孩子纷纷推举我为君主,抵抗南方来的入侵者。”
“我记得人类军队的首领,他自称:素戋鸣尊命!”
“他还给我取了新名字——”
“八俣远吕智!”
“哥哥,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吗?”小男孩自顾自地说,“我觉得不好听,很没有文化!毕竟是一群野蛮的化外之民。”
“我还是喜欢我原来的名字——柳相繇。”
“我最喜欢的,就是和我一样的柳树,它们的尾巴比我还多!还有还有……每当到了春天,白色的柳絮总是飘满人间。”
“像雪一样美丽。”
“故乡传来诗句,说: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哥哥,哥哥,你喜欢柳絮吗?”
苏牧静静倾听着,回答说:“喜欢。”
“可是……”
小男孩的神情忽然伤感起来,带着哭腔说:“为什么我只想靠近它们,只想看看柳絮飘舞,那些树儿却一株株枯死、糜烂。”
他再一次问:“我是不是不该存在?”
苏牧没有回答,作为人类他心中的答案清晰无比。但此时此刻作为听众,却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目光转向身后,赤黑的画卷快要完成。
“还有什么想和哥哥说的吗?”
“我在听。”
情绪低落的小男孩在听到这句后,再度兴奋起来,激动喊着:“有!有有!有有有!”
“哥哥,我很强的!我没有给家乡丢人,面对南方人类的征伐,我表现很顽强的!”
“我带领着孩子们,打退一波又一波的侵略。并在脚下的大地上,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国家,为了纪念家乡,我将国家命名为——出云!”
“意为,走出开云家乡。”
“哥哥,我厉害吗?”
小男孩昂首挺胸,等待着大人的夸奖。
“厉害。”
“你表现的非常好!”
苏牧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小脑袋,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谢谢你!”
“哥哥。”
“你是一个好人。”
柳相繇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不再分享过去,而是着眼现在,说:“已经很久没有和家乡的故人聊过天了,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哪怕……”
“这只是短短的一瞬。”
“哪怕……”
他忽然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枚漆黑的石头,塞进苏牧的手心,说:“哥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就是一种过错。”
“我知道,你清楚这一点,只是不想打扰我,而是静静地听我诉说。”
“我知道……接下来,你会代表人类向我举起屠刀,就像当年的素戋鸣尊命。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放水,我会代表出云与你一战!”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男孩羞涩地挠挠头。
苏牧看着手中工工整整切出26个面的黑石,说:“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嘿嘿!”
小男孩笑着,笑得十分开心,说:“我就说南方的岛民都是一群野蛮的化外之民,不通礼仪、不知廉耻,还是家乡来的故人更有文化呀!”
“啊——”
“让我看看。”
柳相繇转头,他的血已经地上画出一幅恐怖的大蛇图案,作为承载所有理智与美好的人类画皮,他即将消失在尘世。
“时间已经到了吗?”
“谢谢你听我说话!”
他再次叹口气,说:“再见,哥哥。再见,妈妈!”
“再见——”
“柳相繇。”
苏牧说。
他握紧手中的漆黑信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