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混账小子!
看到宝贝女儿伤心成这个样子,浮明康死死捏着手中的玻璃杯,太阳穴鼓胀,手臂青筋暴起。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赶紧放下水杯,跑到女儿身边。
“别……”
老父亲刚准备安慰两句,却看见女儿满脸泪痕抬起头。
她一脸的倔强,擦干净泪痕。
这……
是闹哪一出?
浮明康一时愣住和宁晚对视一眼,心里隐隐生出不安的情绪。老父亲是真的怕,生怕女儿想不开,对那臭小子死缠烂打。
且不说总督府那里这么想。
单就说苏牧本人,越靠近他就越危险!
女儿刚刚自己都说了,夏沫可是陪着那小子参与了鲸海之战,那是什么级别的战争?
凡众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好,就算宝贝女儿不参与这些战争,在家里安安心心做家庭主妇,可问题是,苏牧能24小时在身边充当保镖吗?
浮明康一点风险都不想冒。
他清楚对于像自己这种凡血来说,平平安安一辈子就是幸福,所以一双儿女,一个名为宁安,另一个名为宁宁。
老子可不想空挣这份偌大的家业,最后发现白发人送黑发人,家业后继无人。
“女儿啊……”
宁晚瞧出不对劲,女儿虽然看上去性子柔弱,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但认准事后却异常倔强,不然也不会拿苏牧的事来和父亲对赌。
浮宁宁仿佛没有听见爸爸妈妈的话,咬紧后槽牙,说:“可,我不甘心!”
“……”
这语气……
父母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无奈,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明知道前方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条,还削尖脑袋往里闯。
谁给她的勇气?
“我才是先来的那个!”浮宁宁说,“不会就这样输掉的!”
一句话给老父亲差点吓出心脏病,赶忙劝说:“那个,女儿啊,咱们先不聊这个,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点高兴的事。”
“和爸爸妈妈说说,你在学校都学了什么呀?”
宁晚急忙附和说:“是啊,是啊,除了你之前说的那个莎伦,还有没有认识别的朋友啊?霍格沃茨可是顶级名校,应该能结识不少优秀的朋友吧!”
父亲母亲一左一右陪伴在女儿身边,使出浑身解数转移话题。
“新朋友……”
浮宁宁一下子犹豫了,倒是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但是她不太敢说。
说出来估计只会被当成神经病,搞不好还会被强制带去看病。
她不是没有测试过,那自诩教宗路弥迩的灯火,就连继血种贝尔莎伦都发觉不了他的存在。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先隐瞒下来,这件事只能先同桌分享。
嘿嘿。
马上就又能见到同桌了。
眼角的泪痕明明还在,浮宁宁忽然没头没脑地,就这样笑了出来。
她笑得的确很开心,却给父母吓得不轻。
完蛋!这孩子……十有八九要得相思病!
有病得赶紧治。
“宁宁?”宁晚轻声喊了句。
“啊?”
“是妈妈呀!有什么事吗?”浮宁宁撇过小脑袋,像个没事人似的。
浮明康:“……”
不对劲,十分得有九分不对劲,还有一分是铁定不对劲。
这位老父亲心里的怒火一下子窜起来,对苏牧更加恨得牙痒痒,真就是现在的确拿他没办法,否则不教训教训简直枉为人父!
“妈妈!”浮宁宁喊着。
“乖女儿,什么事?”宁晚问,心里已经大概猜到。
浮宁宁伸出筷子,夹起红烧肉,说:“我感觉自己差不多学会了,明天中午就让我来下厨适时吧!”
果然!
我就知道。
宁晚在心中长叹一口气,但面上笑容不减,说:“行啊,那明天的午饭就拜托宁宁啦,妈妈在边上给你打下手。”
晚宴在诡异的气氛中散场,女儿没在提起同桌,也没有再哭。父母也默契地闲聊着其他事,聊着江州最近的趣闻。
有一件浮宁宁格外在乎。
“啊?”
“这都多久了,南子楚还坐着轮椅呢?”浮宁宁一愣,和苏牧的反应简直一模一样,“南家请不到高人救一下吗?”
浮明康幽幽叹息一声,喝着小酒,说:“估计难啊,且不说夏老爷子的实力,就开云帝国而言,没有几个人敢得罪江南总督。”
同时在心里感叹一句:钱再多在序列权能面前也是废纸一堆,他们有随时掀桌子的权力。
“糟了!”浮宁宁一惊。
浮明康不解,问:“什么糟了?”
“南子楚瘫痪了,重振之日遥遥无期,苏牧又恰好回来……”她急急忙忙掏出手机,“这要是让慕芊凝知道了,她肯定又要打坏主意!”
“不行,我得提醒提醒那个呆子,这次可不能再上了她的当!”
浮明康:“……”
不是,正说南子楚,说南家呢!
怎么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那臭小子身上了,真就是个绕不开的大山呗?
“放心啦!”
宁晚出言安慰说:“我看小牧虽然不是记仇的人,但不是不吃教训的人,肯定不会轻易忘记慕芊凝给他的难堪的。”
浮宁宁撅起小嘴,说:“提醒提醒嘛,小心使得万年!他心软,万一呢?”
捧着手机开心地发着信息,一蹦一跳地回到房间。
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浮明康只觉得无比头疼。规划江南行省经济未来发展时,他都没有这么头疼过,偏偏对“误入歧途”的女儿没有丝毫办法。
看来,得和苏牧先谈谈。
只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没想到身份转变,居然来得如此之快。一眨眼,几个月的功夫,女儿吃不起饭差点被饿死的同桌,居然成了这个世界高高在上的统治者。
“约个时间吧,越早越好。”他说,“如果不能保证宁宁的绝对安全,我更希望他们永远不再相见。”
“孽缘啊。”
宁晚摇着头,问:“你说,有没有可能……”
“没有!”
浮明康理解老婆心疼女儿的心思,他何尝不是,说:“真当夏家是吃素的?南子楚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他们杀继血种都如杀鸡,更何况让一个凡血消失?只要想,都不需要自己动手,你还一点证据都找不到。”
“还有……那小子的心思,你难道看不懂?”
宁晚点头,她当然也看得明白,那孩子同样不希望女儿搅进继血种世界,绑架案的惊魂一夜仍历历在目。
“走吧。”
“我给苏牧发信息。”
浮明康拿出手机,走向书房编辑着信息,询问苏牧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面,他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摆出目的。
“咚咚——”
书房的门响了。
“进来,都老夫老妻了,还敲什么门?”浮明康刚放下手中正审批的项目报告。
一份有关油气开发的项目。
门外传来声音。
“浮叔叔,是我,苏牧。”
这也……太快了吧!
浮明康看了看门,又看了看手机,没错啊短信刚刚发出去,人现在就来了?
或许这就是无所不能的尘世君王吧。
“进来,进来。”
他起身,按下桌上的通讯键,说:“送两杯红茶进来,最好的,要快。”
苏牧推开门,再一次走进这间书房,手里还拎着礼物。
“叔叔。”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弄得这么生分干嘛?”浮明康热情招呼着,“你一小辈给我送礼,弄得我……下次不许了!”
议员说变脸就变脸,仿佛刚才想教训苏牧,给女儿出口气的不是他。
“怎么样,在学校过得还好?几个月不见感觉你长高了点,也变得更加精壮了。”
“听说你去了趟朝鹤?”
“坐,坐。”
他接过礼物,放在一边,拉着苏牧坐到沙发上。
“在学校还是挺开心的,在朝鹤就不怎么样了,打了一架,睡了五十天。”苏牧如实回答,面前的男人对继血种世界的了解可不少。
不必藏着掖着。
“我听老王说,你在鲸海斩杀了一尊荒古凶神,九首相繇?”浮明康问,不仅是在吹捧,更是好奇。
苏牧点头:“是,准确地说,是三尊邪神,八俣远吕智、素戋鸣尊、九首相繇。只不过祂们共用一个身体,前前后后打了三次。”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学院的报纸完全是在瞎吹,抹除了其他人的功劳。”
浮明康笑着:“谦虚了不是?年轻人谦虚是美德,但也不要妄自菲薄。”
“咚咚——”
门再次敲响,宁晚端着两杯热茶走来。
苏牧赶忙起身,礼貌恭敬地喊着:“阿姨,我来,我来。让我端就好,怎么好麻烦你?”
对于同桌的妈妈,他是打心里尊敬。
高中时没少吃人家做的饭菜,有一说一的确很好吃。如果有机会,他想一直吃,但这明显是不可能了。
“小牧变得更壮了!”
“看来学院的伙食肯定不差。”宁晚笑着,“你们先聊,有事叫我。”
说完,她也没多说,离开书房。
苏牧捧着茶杯,说:“的确不是妄自菲薄,叔,有件事我得和你说。”
“说。”
“夏沫已经是尘世君王了。”
“宁宁和我说了。”
浮明康神色平淡,毕竟刚才已经惊讶过了,也没必要假装是初听。
他知道这是对方善意的提醒,原本日渐衰落的江南总督府,即将变得更加强盛。
“你们的事……已经确定了?”他问。
“嗯。”
苏牧喝着苦涩的茶,说:“叔叔,我不想隐瞒,我和夏沫的事不行也得行。老师……对了,我的老师你可能还不认识。”
浮明康仔细倾听着。
“他叫,千叶风回。”
谁?
没听说过啊。
议员困惑。
“他在国内并不是出名,甚至找不到相关信息。但他却是继血种世界的剑圣,圣光·卡塞尔学院的剑道教授,是……”
苏牧抬起头:“夏言爷爷曾经的结拜兄弟。”
嗯?
浮明康已经嗅到不正常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他假装成剑道教练,陪我长大,传授我剑术。就连我的第一任养父母,其实也是他安排的。”苏牧说出实情。
这不是老师,是师父,既是师也是父!
浮明康顿时想明白,眼前少年的身上背着巨大的局。
“我父母的信息想必你应该知道。”
“是。”
“但你不知道的是,我的父亲,苏渊。不仅是x-space的首席科学家,同时也是x-space提名的最高级通缉犯。”
苏牧将一切坦白,说:“我看不清未来,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我和x-space之间必有一战!尽管现在我还不知道这场战争开始的契机。”
“叔叔……”
“x-space有三位强大的尘世君王!”
“宁宁陪着我——”
“会死。”
苏牧低下头。
君王亦会害怕,一但猜想中的巨大战争真的开始,他清楚自己根本保不住宁宁。
“唉——”
浮明康放下茶杯,靠倒在沙发上,凝视着天花板。
他知道事情会很严重,但从未想过居然会如此严重。这孩子面对的居然是x-space这尊庞然巨物,还有三位不可一世的君王。
“那,学院呢?”他急忙问,“学院是站在你这边的,对吧?”
“……”
苏牧难得沉默了。
“什么意思?”浮明康不解。
“校长对我很好,大家对我都很好。”苏牧说着,“但是冥冥中我总觉很不对劲,因为我的身后不止有学院,还有另外一个强大的组织。”
“说说看。”
“这个组织叫【结社】。”他目光沉凝,“她们一直在帮我,帮我加冕,帮夏沫加冕。”
“听上去很好。”
苏牧点头,说:“是,一切都很完美。背靠【结社】与学院,就算是x-space又能拿我如何?但我最近仔细读了历史。”
“发现……”
浮明康静静等着下文。
苏牧继续说:“学院背后还有一个隐藏组织,只有强大的继血种们才知道,叫:【旧党】。我从历史中看到,西方与东方的所有恩怨,都有【旧党】与【结社】的影子。”
“于是形成了一个奇特的怪象,我称之为,环开云帝国分裂包围带。”
“北面,埃维苏与维恒,东北和宁南北二国,西南深闍的宗教争端,南边……”
浮明康接过话茬:“到处都是分裂对峙是吧。”
他何尝没发现这种奇特现象,开云帝国早就被西方的附庸团团围住,他们不遗余力地想要肢解这个古老的东方大帝国。
只是不知道这些国家后面,居然站着同一个组织,一个名为【旧党】的组织。
“叔叔,我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苏牧坦白心声:“但是我能感觉到,我正处于风暴中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就会发生灾难。”
他说:“我……已无法回头。”
书房中是凝重的沉默。
良久,浮明康发出一声叹息。
“我懂。”
“或许你和宁宁之间真的……有缘无分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