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空闪着雷暴，窗外雨水如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几乎是在一瞬间席卷整个黎明世界，就如同少年君王的“死讯”。
    冬日的黎明来得总是更晚些。
    凌晨时分侍女冒着大雨匆匆忙忙赶到寝宫，奔跑在奢华的宫廷长廊中，直到在黄金大门前被侍卫拦住去路。
    “陛下在休息，不得入内！”
    侍女焦躁地说：“我必须进去，出事了，出大事了！”
    “你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打扰陛下休息！”侍卫说，“陛下昨夜听了一晚上政情汇报，刚刚睡下还不到两个小时。”
    “等天亮不能说吗？”都是老熟人，侍卫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不能。”
    侍女说：“这件事是陛下可以交代的，说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第一时间呈报！”
    “嗯？”
    侍卫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那位少年君王对吗？”
    “对！”
    侍女点头。
    “……”
    侍卫仔细思考着，说：“你在这等我一会，我进去看看情况。”
    “麻烦了。”
    侍女一脸感激。
    “进来吧。”
    “我已经醒了。”
    黄金殿门之后传来女皇轻柔的声音。
    侍卫露出恭敬的神色，弯下腰，回复说：“谨遵御令。”
    寝宫大门缓缓打开，一片盎然生机的花海映入眼帘。
    侍女沿着花丛栈道一路小跑，穿过露天却无雨的风景湖泊，跑过彩虹般的廊桥，轻喘粗气来到一闪贝白珠光的精致门前。
    “说吧。”
    珠光贝门缓缓打开，火光映照出丰腴的影子。律星女皇披着半透明的白纱，从寝室走到书房，推开窗扉聆听暴雨。
    “陛下——”
    “中庭远东传回消息，半个小时前苏牧陛下的卫星定位突然消失，开云北圣与维恒大牧首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却找不到他的踪迹。”
    “开云官方的消息是，北海出海口的黑龙屿下藏着一条黑龙，它从深眠中复苏，与苏牧陛下在枯兀岛附近发生战斗。”
    “动静极大，那片区域完全被毁。苏牧陛下与黑龙一同消失，夏言总督的孙女也在战场，同样消失不见。”
    “十分钟前学院官方确定为失踪。”
    “最新消息是，旧党、学院的人已经动了，另外朝鹤幕府也派了人，平氏海军直接动用了航母，正在四处搜寻苏牧陛下的去向。”
    侍女说完恭敬地退到门边。
    律星女皇坐在梳妆镜前，紧盯自己的眼睛，无数种可能的假设从脑海中浮现，包括：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局。
    “开云帝国的那些江南世家有什么动静？”
    “他们的明皇有什么动静？”
    女皇似乎问出两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门边的侍女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回答不上来，作为土生土长的莱茵人，她从不关心北境大陆以外的事，更何况还是一个信息相对闭塞的古国。
    “陛下，我……”
    她慌乱地跪倒在地。
    “没事。”
    “起来吧。”
    “是我的问题太突兀，你不可能回答得上来。去把老审判长和十人陪审团找来，就说我在花厅招待他们。”
    侍女放松地退下：“谨遵御令！”
    她前脚刚刚离开，一位身穿银白铠甲的短发女性出现在门边，女人一脸英武之相，湛蓝的双眸威严肃穆。
    “陛下。”
    她说：“二十分钟前上报的消息：凌晨五点二十，我们的人在一家小啤酒馆探查到磅礴的速度序列，初步推断对方的实力无限接近君王。”
    “啤酒馆骚乱发生后他突然离开莱茵境内。”
    接近君王的速度序列？
    除了千叶风回还能有谁？
    律星女皇轻笑：“大半夜他不睡觉，在啤酒馆干嘛，听美术生讲脱口秀吗？”
    “是的。”
    “陛下的猜测完全正确。”
    骑士长说：“一支不入流的政党当时正在那家啤酒馆秘密集会，警察收到举报后立即前往逮捕，冲进去的时候那些人还在高喊胜利口号。”
    “真是世道越来越乱，各种小丑、艺术家都跳出来表演。”她吐槽一句，“警察已经抓了不少，其中还有不少继血种。”
    “是吗？”
    律星女皇自顾自地梳着头发，说：“我怎么听上去，不像是出现了许多小丑，而是别有用心的集团在幕后妄图推动莱茵的统一呢？”
    “陛下圣明烛照。”
    骑士长做出愤怒的样子：“您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有些人包藏祸心！他们是想断了律星法庭统治的基本格局。”
    “真没发现？”女皇反问一句。
    骑士长笑着回复：“真没发现。”
    “我就不信。”
    “……”
    女皇照着镜子，骑士长低着头，两人默契地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统一是大势所趋，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可能违逆历史的基本规律。但是这样的趋势只能掌握在法庭手中，绝不容他人染指。”
    女皇起身换衣服，说：“先不说这个，刚才你应该也听见了，中庭远东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孩子究竟有没有失踪，是真出意外，还是故布疑云。”
    “总要有个真相。”
    “从总部挑个人去看着，有没有学院的在读生？或者是与开云、维恒两大帝国关系匪浅。”
    骑士长低头沉思。
    “有。”
    她说：“刚好有一个人，可以同时满足这三个要求，只是人太年轻……办事能力有点欠缺。”
    “年轻没事，能力也不重要，关系才是破局的关键。”
    “他是谁？”
    女皇穿着华美的宫裙，走出寝宫，准备前往花厅议事。
    “十人陪审团，劳伦斯家族后裔。”
    骑士长跟在身后，说出那个合适又不合适的人选：“她不仅是学院在读生，同时还是苏牧陛下的师姐，千叶风回的弟子。”
    女皇停下脚步，问：“是她？”
    “是。”
    骑士长弯下腰：“蒂娜·劳伦斯。”
    “我美丽的骑士长女士，您还真是会挑选人才啊。蒂娜的能力是有点欠缺吗？”女皇迈出步子，眼中似有轻笑，“但凡她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被劳伦斯家送去学院。”
    “总要给年轻人一点机会，磨砺才能成长。”骑士长跟在身后说，“她有这层关系在，这就足够了。我会给她增派两个蓝血a+的帅哥保镖。”
    “呵。”
    女皇捂着嘴，笑出了声。
    “对不起。”她说。
    骑士长回答：“人之常情。”
    “那就按照你说的来，这次的任务就交给蒂娜·劳伦斯吧。”女皇点头，“行动报告记得写详细点，我还是比较好奇会有什么乐子。”
    “如您所愿。”
    骑士长又说：“其实我还是很相信千叶教授的眼光。”
    女皇的目光瞥到身后：“因为你被他打服了？”
    “我崇拜强者。”
    骑士长跟着女皇走进律星法庭的最高议事厅，老迈的审判长正坐在沙发上打盹，看样子今早的确是没睡好。
    “陛下。”
    花厅会客室中其余人同时起身。
    老劳伦斯发现女皇正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她身后的骑士长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这这这……
    我犯事了？
    老家伙心里发毛。
    骑士长走来说：“中庭远东出了大事，向你借个人。”
    “但说无妨！”
    老劳伦斯大手一挥，豪迈地拍着胸脯。
    “我要借……蒂娜。”
    “哦。好说……不，不是，谁？！”
    他眼珠差点瞪掉在地，右手拖着下巴推回原位，语无伦次地问：“我我我……我，我……她一直在学院很乖的，没有犯事吧？”
    苏牧消失的消息已经传达到位。
    老劳伦斯之前因为孙女是弑神者的师姐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悲伤，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就是：清算。
    不不不，应该不至于那么严重，蒂娜在劳伦斯家无足轻重。要不是被千叶风回看上，理论上早就拿出去联姻交易的。
    “我说，蒂娜。”
    骑士长说：“有问题吗？她是苏牧的师姐，关系够硬，至于实力你不用担心，我会从骑士团给她挑两个蓝血a+、听话的、精壮小伙。”
    “没，没问题。”
    “不，不，有问题，有问题。”老劳伦斯立马改口，“还是选听两个不听话的、有自己想法的，我担心事情会搞砸。”
    “哈哈哈……”
    骑士长大笑出声，右手扶着他的肩膀：“好，那就派两个不听话的。骑士团里听话的不好找，不听话的倒是有不少！”
    打完招呼，她径直离开，优先安排这件事。
    ……
    ……
    江边的豪宅灯火通明，齐明坐在车里，把玩着等候消息的手机。
    “叮——”
    屏幕亮起，行动的信号传来。
    他拿起车载通讯设备的话筒，说：“各小组行动，记住，没有命令不得开枪，用棍子就行。”
    说完，他推开车门，检查好手枪中的炼金子弹，带着新队友开始办理改换门庭后的第一桩案件，抓捕第一批罪犯。
    齐明三步并作两步，踩着高大的院墙，直接跳进江边别墅。
    “你！”
    保镖刚刚发出第一个音节，精神序列的权柄便已经接管他的大脑，别墅侧面的防御瞬间瘫痪。
    小队成员打开铁门，悄悄放进全副武装的总督卫队。
    夜色与音乐是他们最好的伪装。
    齐明拿出卷宗，再一次翻看着嫌疑犯的资料，他没想到履新的第一件事，就是抓捕江南执法厅曾经的战友。
    “你啊你，碰什么不好，非要和这些走私炼金药品的世家们靠到一起。”
    “长官。”
    年轻的执法官报告说：“一切准备就绪！”
    “嗯。”
    “不要着急，等我的命令，能不杀人尽量不杀人，”
    齐明拿着卷宗，走向热闹的舞池，今晚在这栋别墅里欢庆的人还不少，大冷的天女孩们却穿得一个比一个少。
    甚至有几个年轻胴体，一边享受富豪们的美酒，一边扭动身姿地回归原始。
    中年执法官穿着厚重的大衣，走进温暖的宴会，女孩们的目光一下子被新来的帅大叔勾住，胆子大的不停抛着媚眼。
    “……这是谁呀？……”
    “……你不认识吗？你这小浪蹄子一股子骚劲，我还以为是你熟人呢！……”
    “……哈哈哈……”
    烟与酒的靡靡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女孩们追逐打闹着，借着酒意就向往帅大叔的怀里撞。
    “噗通！”
    齐明侧身避开，争前恐后的女孩排队掉进泳池。男人们的目光跟着被吸引过去，其中几位放浪形骸的执法官吓得立即裹紧浴袍。
    “这位先生，您是？”
    一位大肚秃顶、满面油光的富商走来，他既是别墅的主人，也是宴会派对的举办者，更是金钱与权力的腐蚀家。
    “不认识我？”
    齐明转过头，看向这条蠹虫。
    “你！”
    酒意朦胧的富商立即清醒，江南执法厅炙手可热的新星，未来极有可能升任独立调查处副处长的潜力黑马。
    “齐大长官赏脸，我这真是蓬荜生辉啊！”
    他故意提高嗓门。
    派对上的几位调查官慌张地开始往房子里面逃，但黑洞洞的枪口却悄无声息地顶着他们的脑门上，其余队员已经趁不注意包围上来。
    “咔——”
    枪栓拉动，年轻人一脸戏谑：“几位长官还是不要费心思了，这里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天空还是武装直升机。”
    “你们想干嘛？”半裸的调查官呵斥着，“要造反吗！”
    年轻人没说话，指着自己老大。
    富商的脸色顿时极为难看，躁动的音乐声下别墅派对格外安静，年轻的女孩们个个不知所措，惶恐地蜷缩在旁边。
    “您，您这是？”
    “有话好说，万事好商量吗？”富商说，“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真的吗？”
    齐明故作有兴趣的样子，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当然，当然！”
    富商极尽谄媚：“能和您这样的俊杰合作，那是我们集团无上的荣幸！只要您一声令下，星星月亮我们摘不下来，黄金美女还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齐明猫逗老鼠：“我想要权力，你也能办到？”
    “能！”
    “这太能了！”富商叫嚷着，“像您这样的优秀执法官，必须升任独立调查处的副处！”
    “副处？”
    齐明笑着：“处长啊！”
    “这……”
    富商脸色难看，我要是能安排处长的位置，还会在这里和你演戏吗？
    “能力不行哦，真叫人失望。”
    齐明伸手拍拍他肚子上的肥肉，问：“吃这么胖？”
    “嘿嘿，嘿嘿……”
    富商不知所措地尬笑着，因为他已经看到年轻人口中的包围，以及满载导弹的武装直升机。
    “你走私了多少炼金药物，才换到这么一身肥膘？”
    “啊！”
    齐明突然变脸，如阎罗般凶神恶煞。精神序列的加持下，富商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地喘着粗气。
    “还有你们。”
    他走向曾经的共事的战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