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年少有为不自卑
诺言,这个名字已经在今晚的跨年晚会上出现了太多次。
两个多小时过去,他只在第三个节目的时候跟林晚晴唱了一首《上海滩》,但从头到尾,几乎每一个节目,大家都能看到他的名字。
诺言,无处不在。
他是跨年晚会的导演,也是作曲作词,同时还是小品的导演,舞蹈的编舞。
这是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央视跨年晚会节目组。
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其实在很多人看来,这些歌曲,如果让诺言自己上去,效果可能会更加爆炸。
毕竟除了赵磊自带大批粉丝之外,其他人加起来的热度都没有他自己一个人高。
但他偏偏就让其他人上台表演了,而且效果还很好。
不少人已经彻底化身诺言吹。
“牛逼,太牛逼了!”
“一己之力打败央视!”
“不敢想象,如果他是央视跨年晚会的导演,节目能精彩到什么地步。”
网友们自然而然地把许诺列入了导演的讨论范围中。
想象一下,如果把魔都卫视这些不怎么出名的明星,整体往上提几个档次。
假如表演的全都是天王天后,那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场景呢?
舞台上,余洲还是老样子,坐在高脚凳上,抱着一个话筒。
舞台效果简陋到了极点。
除了一束光之外,别无他物。
这已经是他招牌式的出场方式了,真正的人民代表,就该是这样朴实无华,一个话筒一把凳子,其他的都不需要。
“这首《年少有为》,送给大家。”
年少有为,是每个人的梦想。
不过大家都没什么感受,年少有为的人能有几个呢?没代入感啊。
大部分人的一生,写成书的话,是这样的。
《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盗墓贼的眼泪》……
从头到尾,都跟年少有为没什么关系。
大屏幕上显示了一张图片,是微讯聊天记录。
“等我以后赚到钱,我就给你买大房子,漂亮的衣服,好看的包包,带你到全世界旅游。”
观众们都笑了,这句话很多人都说过。
在年轻的时候,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那个最想要照顾一辈子的人,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一无所有,却想什么都有。
余洲吸了口气,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里。
年少有为,他当然也幻想过这样的事情。
他现在算是年少有为吗?
勉强算吧,但真正的年少有为不是他,而是许诺,他不仅年少有为,还让自己也变得年少有为起来。
音乐响起,余洲看着台下的观众们轻轻开口。
“电视一直闪,
联络方式都还没删,
我却错手毁掉。”
开头就开始扎心了。
观众们一下子就emo了。
“草,难怪聊天记录没有回复呢,搞半天是最后发的。”
“没意思,我下楼买包烟。”
“兄弟,你等会,我把楼下电动车挪走,你特么别给我砸坏了。”
很多人都有曾经错过的爱情,看得见,摸不着,会想起却不会联系。
从此以后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空头支票,有用吗?
现在这个社会,物质越来越重要。
有钱英雄汉,没钱汉子难。
“也曾一起想,
有个地方睡觉吃饭,
连头款也凑不到。”
余洲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但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皱皱巴巴,看上去就像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一样。
谁还没有个不堪回首的过去呢。
他在唱歌,也在自白,一个中年男人的自白。
观众们心里被狠狠地扎了一刀。
“妈的,我干了十年了,买不起,真的买不起。”
“草,又捅老子一刀。”
买房,是压在每个男人心头的一座大山。
来魔都闯荡的时候,每个人都信心满满,我一定要在五年之内在魔都买一套大大的房子。
五年、十年……
后来啊,才发现,别说是全款买房,就连动辄几百万的首付款,也掏不出来。
就算从大学毕业开始算,如果非常优秀,毕业就能拿到年薪30万,除开每个月的房租水电,吃饭交通,偶尔出去消费一下,一个月花销将近一万块。
十年之后,存了200万。
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了,能存下来吗?
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做到。
曾经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心爱的姑娘,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给她最好的东西。
到现在还没修,
一碗热的粥,
你怕我没够,
都留一半带走。”余洲眼睛有些发红,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
当初那个女孩,也是这样心疼他。
但是被他弄丢了。
错过之后,现在再怎么拼搏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我那时候不懂。”
余洲就这样淡淡地唱着,声音平静,却暗流涌动,有让人痛苦的种无力感。
观众们没有掌声。
不是不好听,而是它共鸣太强了。
简单朴素的歌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地往心口捅。
捅的还是同一个地方。
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被粗暴地撕开。
副歌部分,余洲唱得更加动情。
懂得什么是珍贵,
那些美梦,
没给你我一生有愧。”
观众们鼻子一酸。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足够坚强,强大到不会轻易落泪。
然而听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破防。
他们听懂了,听懂了这首歌的遗憾和无奈。
人其实是一点点变得成熟起来的,曾经的自卑,曾经的不懂得珍惜,就像一把刻刀,慢慢把所有的棱角削平。
一刀一刀,毫不留情。
歌名叫《年少有为》,唱的却是年少无为。
一字一句,都是悔恨和遗憾。
一句“假如我年少有为”道尽了内心的愧疚和抱歉。
年少时候的爱情,有那一碗粥的温柔,这种温柔被永远地藏在了心底。
有砸烂墙板的绝望和愤怒,愤怒自己的无能为力。
什么都没有的年纪,也只剩下愤怒了。
对自己发怒,对家人发怒,对爱的人发怒。
这种无能狂怒,往往最伤人心。
余洲在唱,观众们在沉默。
直播间评论区里,热热闹闹的弹幕一下子变得清冷起来。
魔都,坐在狭小出租屋的男生,抱着吃了一半的泡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泡面碗里,掀起了一阵一阵的涟漪,始终都停不下来。
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或许,他本来也失去过一个不介意他贫穷的姑娘吧。
魔都外滩,有人看着手机里的直播,眼睛忽然进了沙子。
他翻来相册,看着去年今日,在这里拍下的照片,怔怔出神。
照片里的姑娘,眉眼含笑,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开始旁若无人地嚎啕大哭起来。
没人知道他的故事,但大家都能够猜到。
手机里的歌声,回荡在熙熙攘攘的外滩观景台上。
直播间评论区里,有人打字又删除,打字又删除,反复几次之后,选择了发送。
“现在我已经功成名就,现在我有车有房有存款,现在我懂得珍惜,现在我懂得进退,那些美梦我现在也给得起你了,但那又如何,你还是已经不在了。”
“假如还有机会,我想再努力一次。”
“我年少无为,她越爱我,我就越自卑,然后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爱一个人,跟不爱一个人是一样的,都是没有理由的。”
“总有很多电视剧里说:你等我飞黄腾达回来娶你。但有多少人等得起,又有多少人回去娶。”
“现在还来得及吗?”
弹幕里问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来得及!”
很多人都在回答着。
回答给别人听,也回答给他们自己听。
如果还有可能,自然要拼尽全力再试一次。
“假如我年少有为知进退,
和你现在那位。”
余洲还有继续唱着。
他已经不关心节目效果,不关心观众是不是满意了。
他只想唱给自己听,唱给那个女孩听。
余洲知道,她也许还会听他的歌,也许现在正在看跨年晚会,说不定现在正在看他。
但没有意义了。
婚礼他没有去,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像狗血电视剧演的那样,去了之后,哭的稀里哗啦,女孩就会不顾一切地跟他走吗?
醒醒吧,那只是电视剧。
与其看着舞台上他们的幸福美好,给他们添堵,不如不去。
如泣如诉的间奏中,余洲沉默不语,没有像往常一样朝着观众挥手,也没有跟着节奏摇晃,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坐着……
电视机前,有个女孩看着屏幕,有些于心不忍,然后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
都过去了,她不想去想,也不想再看,最好就这样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