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红豆具体有多忙,柳学冬花了半下午亲眼见过了。
几个小时里她坐在工位上几乎没挪过屁股,基本是刚批完手头的文件,立马就有人送来了下一沓。
若是之前,她这个特动组组长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外面跑,但眼下一组二组的头头都掉线的情况,她反而连出去跑的时间都没了。
以前柳学冬以为的九处行动组工作就是去外面处理各种觉醒者相关的案件,无非就是打打架抓抓人,但现在亲眼见过后才知道,原来动笔杆子的时候比动手的时候多多了。
抓人还是要抓的,但这些事大多数时候都是交给普通干员去办,组长除了要带队以外,还要负责起和各个市政部门的协调沟通工作,这里面涉及到的弯弯绕绕,远比抓人要复杂多了。
虞红豆现在相当于是在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
也难怪她累。
而且柳学冬大致能看出来,虞红豆之所以主动把这些活揽过来,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毕竟归根结底,现在九处人手短缺的原因是他造成的,作为柳学冬最亲近的人,虞红豆多少有些“替夫还债”的心理作祟。
柳学冬没有过多打搅她,这其实也算一种排解压力的方式,要是真不让虞红豆去做这些事,她的情绪反而无处安放。
于是他就在一旁默默陪着,等下班时间到来,只偶尔虞红豆主动搭话时,他会跟着聊两句。
聊天的内容很琐碎,两人都习以为常,通常上一句还在说这个,下一句就飞到天南地北去了。
陶萋萋没待太久就又被叫走了,听来喊她的那人说,好像是有个觉醒者嫌疑人需要审讯,专门从外省带过来的,就为了用上陶萋萋的天赋。
柳学冬再一次直观感受到了特管局的忙碌。
“组里其他人呢?”
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柳学冬顺嘴问了一句。
虞红豆没抬头,一边签字一边回道:“小军被临时调到一组了,大梨也是,少梨和小青去了二组,那边有个调查陷入了困局,正好在她们学校,所以我就让她们去帮忙,说起来她们好像快回校了,之前为了抓你特地请了几天假,差不多也到时间了,但这边还很忙,可能要多延几天。”
“还有就是陶萋萋,她近期就帮着我处理些工作首尾,跑跑腿什么的,反倒要轻松一些。”
柳学冬想了想,还差个人:“那个老和尚呢?”
“芥苦禅师?”虞红豆笑了笑,“他不算,虽然在特动组编制内,但严格来说不属于正式干员,况且他年纪那么大,我也不好意思成天让他一个出家人在外面打打杀杀的。”
柳学冬摸着下巴回忆:“我记得老和尚身子挺硬朗的,而且他在庙里骗钱算命的时候可没顾虑自己出家人的身份。”
虞红豆笑着嗔他一眼:“别人早就解释过了,那是故意的,为了引起九处注意。”
但柳学冬不吃这套:“那要是没注意到不就一直骗下去了?”
虞红豆翻了个白眼,没接话——其实九处也不是不知道这点,只是芥苦禅师态度良好,再加上本身的天赋价值很高,所以后续大家才都默契的不再旧事重提。
“那他回灵隐寺了?”
柳学冬问。
“没,”虞红豆摇头,“还在特管局,天天往帕布丹措的病房跑,这俩人已经混熟了。”
柳学冬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恍然道:“那小喇嘛。”
虞红豆又飞过来一个白眼:“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活佛,地位很高的。”
柳学冬难得有些好奇,凑近过来:“九处是怎么发现他是觉醒者的?这个人是有真本事的,他应该是九处的底牌了吧?”
虞红豆一抬头差点和柳学冬撞上,拿笔杆子在柳学冬脸上戳了戳,有些害羞:“这是在办公室,注意影响。”
她看了眼门口,见无人进来才开口:“不用九处发现,活佛就和……鬼谷一样,是传承类天赋,每一任活佛除了会获得肉身增幅的天赋效果外,还会继承上一任活佛遗留的,嗯……”
虞红豆抓了抓头发:“档案上怎么说的来着?有点想不起来了。”
柳学冬也回忆着自己和帕布丹措交手时的画面,试探问道:“记忆?”
提到点子上,虞红豆蓦然有了头绪:“不对,是类似‘战斗经验’一类的东西,但不是把脑海里的画面传承了下来,噢我想起来了——是肌肉记忆。”
柳学冬恍然大悟:“所以活佛在和敌人交手时,使用出来的技巧可以理解为出自肌肉本能?”
虞红豆点头:“说是本能也没错了,毕竟这是由每一任活佛一代代传承下来的,虽然不是每一任活佛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但几百年时间积累下来,也很可怕了。”
显然虞红豆比柳学冬还要更先知道九处对他的任命决定,所以二人谈起这些机密时可以说非常自然了。
话题聊到这里,虞红豆也顺嘴问道:“你觉得和潘多拉比,帕布丹措怎么样?”
“嗯……”柳学冬陷入沉思,半晌后摇摇头,“不好说。”
确实不好说,和潘多拉不同,柳学冬和帕布丹措交手时彼此都未下死手,并且柳学冬觉得所谓的肌肉记忆,应该不局限于徒手搏杀。
往上数几百年,帕布丹措对冷兵器的使用经验说不定比柳学冬还要庞杂。
虞红豆点点头,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但帕布丹措确实是九处的隐藏王牌没错,在九处的安排中,他的作用是向敌方的尖端作战单位进行针对性袭击,务必做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起到即刻消灭的目的。”
她不由得看了眼柳学冬:“这次要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敏感,又是在中海市内,分部也不会向总部申请调他过来。”
“结果没想到不仅没拿下你,还把活佛的医保卡给打爆了。”
柳学冬讪笑两声:“不至于吧,我记得只打折了手臂,接上不就好了。”
虞红豆叹气道:“不是这个,他的伤更多是来自他的代价,所以现在还躺在床上动不了。”
柳学冬神色一动:“他的代价是什么?”
虞红豆将笔一转:“他的代价早就写在了佛经里。”
“不得犯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