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么快醒了。”林轶像是才发现似的，语气熟络地打着招呼，“正好，自己移到那边躺着去，我先救一下你的命。”
    林轶一脸冷漠的说着玩笑话，戴上手套的手举着手术刀看起来不像是要救命倒像是要把琴酒给解剖掉。
    “感谢我是个是医生，还是个技术不错的医生吧。否则你只能在这里等死了。”林轶慢慢在琴酒面前蹲下，现在她的后背已经失去知觉，可能是冻的，也可能是麻木了，所以她希望面前这个麻烦的家伙能配合一点，她是真的的在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的命。
    不配合的话，她就只能把自己那点为数不多的良心扔掉了。
    琴酒直觉性地感受到了危险，听话地挪动自己的身体。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的明显在掌握在另一个人手里，这种滋味很难受，但是想要活下去却不得不忍耐。
    林轶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温度，愿意配合的病人才是好病人，不愿意配合的，呵呵，她可没什么医德。
    说实话，在海面上这种摇晃的情况下，救人动刀是一件很考验技术的事，环境还不是无菌，很有可能造成感染。
    更何况，动手术的医生自己还处于重伤状态。
    但是，两人都默契没有说出这个事实。
    “先问你一下，你是什么血型？”
    “……o型。”
    “啧，正好医药箱里备着的是o型，果然当时备个万能血是正确的，这还是上次在雪上救你之后还开始的。”林轶说道：“你运气真好。”
    “我先给你输上。”
    “我没有带麻药的习惯，你自己忍着点。实在不行，呐，这个。”林轶把手里的一块布递过去，“自己咬着。”
    琴酒接过，却没有用，直接放到一边，声音低哑又略带喘息：“直接开始吧。”
    林轶也没在乎这点小事，她的手依旧很稳，酒精消毒利索的将子弹取出，止血包扎一气呵成，看上去像是做过无数遍似的。
    比他自己处理起来还要快。琴酒这么想着，他看向林轶的脸，唔，黑糊糊的一片，看来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爆炸的灰都沾到她的脸上。
    但是，她的眼睛已经那么明亮，像是寒夜里闪烁的星辰。
    不过，她的唇瓣已经毫无血色，不自觉地轻轻抖动，额头上的冷汗在她的脸上滑下一道痕迹，漏出光洁的肌肤。
    大约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虚弱，也可能是自己难得这么轻易将自己的命交出去，还是在自己刚刚被一个人背叛之后。虽然更多的是无法反抗和无奈之下的被迫选择，但是他还是有些微放松的错觉。只是错觉罢了。
    “你，叫什么？”琴酒听到自己这么问道。
    “林轶。”林轶头也没抬的回答道，“你呢？”
    琴酒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黑泽阵。”
    “哦，黑泽阵，名字不错，杀气挺重的，不过我挺喜欢的。”取出子弹和炸弹迸射出的碎片，林轶用手臂蹭了蹭额头上的汗。
    “你腹部的枪伤已经造成你的肠道出血，我需要进行手术，你也看到了，这里环境有限，你坚持一下，不要砸了我的招牌。”林轶一本正经地说着：“毕竟目前为止还没有我完成不了的手术。”
    “所以，”林轶看着已经把刚才的布默默塞到嘴里的琴酒，嘴角微微上扬一下，又被身上的伤痛的转瞬消失：“开始了。”
    琴酒看着眼前认真手术的林轶，手臂死死地抓着旁边的扶手，浑身已经被汗水打湿，眼前已经开始出现虚影，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着不让身体有丝毫的颤动。
    漂泊的海面上，两个人紧靠在一起，明明是一副浪漫的场景，却被这血淋淋的现场映出几分可怖。
    一个多小时，折磨的不仅是琴酒，更是林轶。这场海上手术对于两人而言都是一场精神上的考验。
    缝合完毕，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接着是，处理手臂，胸口和腿部的骨头断裂的情况。
    林轶咬了咬牙，把口里的血咽了回去，继续。
    “你为什么救我？”琴酒语气虚弱的问道，他不理解，这个人受的伤比自己还严重，怎么还能想着先救自己。
    林轶吐出一口气，玩笑似的说道：“谁让我是个有良心的好人呢。好人总是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吧。”
    你杀人的时候可看出来，琴酒内心想到。
    “而且，”林轶这时候才抬头看着琴酒的眼睛，罕见地露出一个清浅温柔的微笑，“或许我想救的不是你，而是过去的我自己呢。”
    琴酒不说话了。
    “好了，我给你接一下骨，你忍着点，别动，你胸口的肋骨差一点就插到你的肺里了，我只能先将他们正位，无法固定，你之后移动的时候小心点。”
    “嗯。”
    …………
    最后给琴酒输上消炎药的林轶，脱力般侧靠在船壁上。
    “终于完事了。”林轶剧烈地咳嗽起来，大量的鲜血从口鼻中涌出，乍一看上去就像是离死不远了，琴酒都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看，难不成我要是真死了，还能被他盯活不成？林轶内心调侃着。
    其实她的情况并不好，甚至说很严重。嵌进身体的爆炸碎片都是小伤，严重的是，身体之前受的伤再次被爆炸波及炸裂，她的肺部，肝脏等多个器官其实一直在反复裂开和修复中，身体本能地想要汲取灵力修复伤势，导致现在林轶的浑身的经脉如刀割般的痛疼。
    这样的伤势，也就是她，否则换个普通人别说手术了，早就凉了。
    所以说，林轶在手术过程中一直在咳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凌迟了一遍又一遍，还能坚持做手术，自己可真伟大啊。
    林轶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这么觉得。
    所以说，“你可得给我好好活着。”林轶低着头无力喘息着，“我救了你两次，你可欠了我两条命了。你要是死了我可就亏大发了。”
    琴酒：“……你留点力气给自己治伤吧。”这人还能唠叨看来还死不了。之前怎么没见她这么能说。
    林轶也不想啊，她总得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否则，她哪能这么保持清醒。
    不过，她的确得处理一下伤口，有的已经快扎进肺里了。至于内部的伤，忍着吧，自己也没法给自己动手术，反正以她的体质也死不了，顶多到虚弱无力这一步，以及在反复的痛苦中受折磨。这才是林轶先给琴酒治伤的一大原因。
    她需要有人替她处理海上突发的情况。以及……
    林轶看着不远处终于看到的几个影子。
    以及那些在拼命求生的家伙们。
    真亏得他们在这茫茫大海中还能找到方向游过来。
    所以说，人类真是一种顽强到不可思议的生物。
    但是，抱歉的是，今天我的良心已经用尽，无法续充，就请你们下辈子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