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怎么这么热闹?”周宪侧着身子,透过车窗帘看见下方码头右侧突然人员聚集,出声问道。
马车此刻停的地方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下方的码头一览无余,包括左边的货物堆场与右边的牛马市场。
“哪里?哪里?”小丫环张望着问道。
“那!”周宪手指向那处。“你看不到吗?以后夜里不许做女红了,小小年纪就快眼瞎了。”
“唉!真是诶。”小丫环在周宪指点下也找到那个热闹的地方,只是听了主子后面话,诉苦道:“那可不行,管事婆子会骂的,小姐,你眼睛真好!那么远也看得清。小姐,你替我说说情,让管事婆子少给我摊派点任务呗!”
“嗯。”周宪看着外面,无意义的应了一声。像周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府里的丫环都是必须学习女红的,一来出色的可以替女主人打下手,二来就算年老出府找不着人家,也可以轻松养活自己。周宪可不会去给她说情,说情反而是害她,何况刚才那话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身怀顶级武学功法,身体了出现异于常人的变化。
“去,叫车夫将马车赶过去。”周宪吩咐道。
小丫环看着周宪畏畏缩缩道:“小姐,那里太乱,还是别去了。”
“怕什么?你看我们身后不是跟着两辆马车么,有什么事情他们会出面的。”周宪瞪了着小丫环,催促她去通知车夫。
小丫环无奈,磨磨蹭蹭的下车,叫来在不远处避嫌休息的车夫。
当马车缓缓驶向山下的时候,后面两辆普通的马车先后跟了上来。虽然以周宪身份,周家和皇室都不能将其禁锢在家里,可依旧派出人手时时监控着她的动向,周宪也从未做过甩掉他们的动作,所以双方很默契的默认彼此的行为。
来到那处骡马市场,周宪吩咐车夫去打探消息。车夫没多久回来上报说:“前些日子楚王马希蕚回京述职后,提出回封地的奏章没有得到陛下的允许,还被指定了府邸居住,可能是觉得回去无望,那马希蕚这次带来贿赂王公大臣的财物奴仆也没人敢收,所以这厮想将这些东西发卖,现在围在这都是些商贾,都是些贪便宜不知死活的东西。”
周宪顿时明白马希蕚此举不过是临死挣扎罢了,想在民间造舆论,逼迫南唐放其回归,可这不过是无用功,既然李璟将他扣下,而且此时边镐已经大举进攻无比顺利,哪里还需要他这个蠢货,留他一命已是天大的恩德。
“去通知后面的家伙,让他们调一队巡检官兵来,驱散这里的人,堂堂楚王不能失了体统。”
“是。”车夫接下命令立马走向后面马车传达指令。
没过多久,一队官兵赶到,将那些看热闹和贪便宜的贱民商贾赶走。
此时发卖的木台上,刚刚还口若悬河的牙人与被发卖的奴仆都些不知所措,慌乱中不知何处射来的一颗石子打倒了看守,看守身边的那个将被贱卖的小姑娘见机滚下了台子,趁着混乱四处躲藏。
“我们回府。”周宪命令着,轻轻在小丫环脖子上一按,小丫环歪头晕过去。
她随机趁着外面的混乱,从马车车窗闪身到了车外,在没人发现下追着先前那个小姑娘而去。
白白出来这么多趟,总算找到合心的对象,周宪可不想让她给跑了,出手放倒看守,只是想看看那个小姑娘有没有胆子逃跑,没令她失望,无论这姑娘的胆子还是身形相貌,都非常符合自己的期望,尤其是那对眼睛,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
很快周宪就追踪上了目标的踪迹,但她不想那么快出手,还需确定自己选择之人的能力,没有能力将来没法独立替自己处理那些复杂局面。
看着那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东躲西藏的越跑越远,途中小姑娘打乱发髻,还用土灰涂抹脸颊,周宪暗暗点头,心道此女应该预谋已久,逃跑绝非临时起意,看她不经意的举止不似低贱下人,不知道和那马希蕚是何关系?
世道险恶,虽然那小姑娘小心谨慎,但她孤身一人,刚出市场便被几个地痞流氓给盯上了,尾随着图谋不轨。
小姑娘很快发现了不对,加快了脚步,可她一个小女子那能与几个壮汉比体力,慌不择路下片刻后被追上,那些地痞口中叫着要给她帮忙,却动手动脚。小姑娘情急之下大声喝斥,哪知那些地痞听到她楚地口音,反倒变本加厉将她拉扯到偏僻处。
“小娘子,急匆匆的去哪里?赔哥哥们玩会!”一个地痞笑嘻嘻调戏道。
“走开!再不走我叫人了。”小姑娘故张声势叫道。
“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会理你,何况你一楚人,我看你是先前发卖那家的逃奴吧!”其中一人胡乱猜测道,哪知却误打误撞猜中,小姑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一手拔下发簪,抵在自己脖子上,厉声道:“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自尽!”
“好辣的小娘子!”
“我就好这一口,死的活的今天你都跑不了。”
几个地痞淫笑着围拢,步步紧逼。
“你…你们…”小姑娘花容失色,颤抖着后退,直到背抵到一面墙上,心头一横,闭着眼手中发簪朝脖子戳去。
就在发簪即将戳到皮肤之时,小姑娘手一麻,发簪脱手掉落,小姑娘不管不顾,转身就头朝身后墙撞去。
想象中的撞击疼痛、晕厥都没有出现,只感觉自己头撞在一面软软的东西上。
小姑娘半晌才回过神,萎缩着睁开一丝眼缝,只见身边倒了一地,正是先前那些地痞,不知生死,自己则完好无损,连一处磕伤都没有。
抬头往上看,面前那道墙前站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身披大麾,脸上带着面巾,眼里倒是满是善意,莫名使她安心了不少。
不等她说话,那人便一把拉起她,替她蒙上面巾,低声嘱咐:“跟着我来。”
小姑娘听话跟在周宪身后,与其左一拐右一绕的来到一座独门小院前。
周宪上前敲了敲暗号,一个中年男子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将两人让进院子。
“三夫人。”中年男子恭敬道。
“只有你一人吗?”周宪问道。
“是的。”男子拱手道:“上次三夫人来此后,我便将妻女也一并送到乡下去了。”此处是丐帮一处暗桩,上次周宪拿着总坛令牌,令他清理闲人,于是他一一照办了。
周宪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你给这位姑娘准备一个房间,守护她到子时,便可以离开,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是。”男子应着就要去忙活,又听周宪道:“她是个哑巴,你不要和她说话,也不要偷看她容貌。”
“三夫人放心,小的一定照办。”
看着男子进屋准备,周宪才走到那姑娘身边悄悄道:“不要和他说话,装哑巴,省得被他听出你楚人口音。”
那姑娘也是乖巧,静不做声的听着,细微的点了点头。
待男子收拾完屋子,周宪两女走了进去,四下看了看,一切还算过得去。
没再多耽搁,周宪比划了个手势,貌似交待了些什么,便离开了屋子,对站在外面的男子道:“我还有事,看好她,今夜我再过来。”
说着转身离去,那男子将刚才那屋房门关上,还在外面上了一把锁,这才回自己那屋守候。
自从这位三夫人拿着总坛刑堂令牌来找他,他就与家人分离,一晃快小半年了,如今再过半日就可以和家人团聚,心中不由有些激动,但他努力将心情平复,知道最后这一刻可疏忽不得,暗自警惕,只是可怜那新来的姑娘,一直到半夜都没有吃食,因为他不会冒险与她接触,索性将屋子锁了。
周宪出了院子,立马展开身形,飞奔去追自家马车,必须在马车回到自家马厩前追上,她身边一直没有放心可用的人手,就连先前那个小丫环小虫子也是这段时间才开始慢慢培养的,可惜还不足用,所以周宪先前点晕了她,就怕她人小口风不严。
总算有惊无险的回到马车上,唤醒小虫子,在她迷茫的眼神中,呼呼喝喝大张旗鼓的进了家门。
周家还是那样,虽说老祖过世了,可周宪那段经历反倒验证了谶言的可信,尤其南唐军队在南楚境内势如破竹,几乎预示着一个蒸蒸日上的大国正在兴盛,所以周家恩宠丝毫未见少,全家人都不敢拘了她,她想上哪也没人拦,只要不脱离保护者的视线。
就连老祖生前住的地方如今也只有她才能去,留下的家奴,除了几个主动殉葬的,剩下也都属于她。
其实她不缺人手,缺的只是只忠于她的人手,所以接下来的计划必须交叉进行,让两方面的人都知之不多,这样才能保证隐秘,不被其它人抓住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