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这时合上记录的本子,站起身来问道:“张师,什么是辩论赛?”
张天赐呃了一声,不等说话,便听宋濂在后面说道:“辨者,争彼也。论者,议也,应当是互相争彼互相议论的一种比赛,倒是和古时名家群论百家的情况有些相似。”
张天赐点点头,辩论这玩意还真是古代的名家首创,主要讨论的就是事物绝对的本质,和客观上的意义。
张天赐给诸位皇子们定下了一点规矩:“我那有沙漏一个,每次漏完需半盏茶的功夫,各位到时分成两派,每次发言需要控制在半盏茶内。”
“具体的辩论内容嘛,则选定今天的教学内容,便考各位【作为一国之才,是能力更重要还是人品更重要】。”
“获胜队伍内,我认为起到最重要的作用的第一名,到时候单独来找我,我给他开个小灶,教一些不教给别人的东西。”
“比如,能让普通人都能轻易预测国运的《国运论》。”
……
“小兔崽子,知道咱为啥罚你吗?”朱元璋手指敲着桌子,面前摆放着上午上课时说过的《国运论》。
张天赐一脸无奈,带着包括朱标和宋濂在内,课堂内所有人跪在御书房。
“呃……是因为微臣私藏宝书,没有献给陛下,所以受罚。”
朱元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嘿,你个小兔崽子,别以为咱听不出你话里骂咱的意思。”
“咱是怪你藏书吗?你就算写了造反的书,你只要不拿出来,咱也不会罚你。”
“咱生气的是,你既然要搞什么比赛,那就正儿八经的搞,奖励整点黄金象牙的不就行了,非要搞什么能预测国运的书。”
“你这书拿出来,咱的其他儿子还敢赢吗?他们若是赢不了,心里不会有别扭吗?”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这是报复咱,算计咱的儿子,还是你真的蠢到,不知道这么做会让咱儿子们内讧?”
张天赐摊摊手:“陛下,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就想着添点彩头,也没想那么多。”
“更重要的是,微臣家里很穷啊,没有陛下说的黄金和象牙。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我写的那些书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你别以为咱不知道,你给吴复家的白糖方子,让他们家赚了多少钱!”
张天赐尴尬的笑了笑:“那也是人家的,我就一个上门女婿,哪能和老丈人家要钱。”
“而且老丈人家也不是没有儿子,就像您一样,有好东西不都给了儿子,哪有先给女……呃,当臣没说。”
张天赐一句话不仅仅真情流露,更是直接捅了朱元璋的肺管子。
确实,现在无论民间还是勋贵家,还秉承着好东西先给男孩的观念,按理来说皇帝家这么做也不算错。
可是这事做得说不得,怕就怕有人以此为借口又宣扬什么昏君啥乱七八糟的的口号。
要知道,现在除了外患,内忧的白莲教也是一大祸患。
朱元璋坐回位子上,哗哗的翻着张天赐写的国运论。
这本国运论是用国富论和资本论中的一些观点拼凑出来的,属于是缝合怪级别。
然而对于朱元璋来说,就算是后世的缝合怪,其中简明要义的思想也足以让朱元璋震惊。
“算了算了,跟你计较反倒显得咱小气。”
“标儿,你跟张天赐这小崽子学可得聪明点,别被他坑了还不知道。”
张天赐呵呵笑着挠挠头,对朱元璋说道:“陛下多虑,微臣坑谁也不能坑太子殿下。”
朱元璋只是冷哼一声,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低头看起国运论。
既然朱元璋说了不计较,众人也就不用跪了。
可怜的宋濂,因为没有及时阻止张天赐的行为,导致他都六十一岁了,还要跟着一群小辈一起被罚跪。
好在只跪了不到两刻钟,宋濂的身子也能吃得消。
因为张天赐的行为,下午自然就不能再上课了。
张天赐现在没有别的官职,除了下午抽空跑一趟新的试验地选址,看看工程到哪一步了,剩余时间也就是回家完善工业发展图谱。
这时张天赐正往正阳门外走,却听后面宋濂急忙的召唤声:“张大师,张大师,等等老夫啊。”
张天赐疑惑宋濂来找自己做什么,自己和儒家不对付的事,宋濂应该也知道,既然宋濂知道那为何还往自己身边凑?
只见宋濂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张大师,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张天赐指了指不远处的正阳门:“去看看实验室的新选址。”
“正好陛下否了提名的请求,那不如就让宋大儒来提一个?”
宋濂闻言赶忙摆手:“陛下都不提,我哪敢上书啊。我看不如您去问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仁义,他应该会同意的。”
张天赐笑眯眯的看着宋濂,嘴里立刻接话问道:“是哪种仁义?不会是你们儒家构想的那种仁义君主吧?”
宋濂面色一变,跟着张天赐走了两三步,这才缓缓说道:“唉,天下百官皆有利己之心,太子殿下自然不能和古儒构想的君主一般。”
张天赐听到宋濂这么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宋大儒啊,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宋濂见张天赐把话挑明,索性也不再寒暄,而是直接说道:“张大师,你可不能再继续教太子殿下这些……毫无人性的治国之法了。”
宋濂口中的毫无人性,并非是贬义词。
儒家崇尚仁义礼智信,认为万法当由这五种思想中延伸。
而张天赐教授的却是纯科学,不带有一丝人类情绪的,绝对冷漠的思想和政治。
这样的思想如果真被朱标学去了,宋濂是真担心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然,宋濂的担心并不是指天下会变得混乱,而是因为前朝的经验是一点都没有,这让宋濂根本无法判断,大明要是走上张天赐给予的道路,会变成什么样子。
二人平行,一路向新选址走着。宋濂将自己内心的担忧一点点说给张天赐,张天赐不时点头一下摇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