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公路,早上九点多,在进城的人流车流中,陈雪冰她们乘坐的私家车在匀速平稳的行驶。
车内后座上,陈母和丫鬟小翠分别坐在方玉红身边两侧,陈雪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方玉红探身拉着陈雪冰的胳膊,自责的说:“都怪我,昨晚上睡得太死,连孝华哥起床出门都不知道!不过,雪冰,我很高兴,咱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天天在一起了!”
陈雪冰应付着笑了笑,放开她的手,看车外形色匆匆的人流。
陈雪冰:“你们有没有觉着今儿路上的人特别多?这都急着去哪儿?”
话还没说完,车后,厂区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枪声,丫鬟小翠顿时惊叫出来,再看路上的人都加快速度往前跑。
给她们开车的司机为了躲避奔跑的人,猛往路边打轮躲闪,听得一声爆响,汽车差点失去控制,总算司机经验丰富,在冲进玉米地数米后停下来。
一人多高的玉米地边,汽车上的四个女人都吓得花容失色,方玉红更是感到小腹不适。
司机忙下车检查车况后,苦着脸对她们说:“小姐,车爆胎了,备胎昨天用过,还没来得及进城换新的!”
陈雪冰跟下车,看了眼忙着看护方玉红的母亲和小翠。
陈雪冰:“小姐又动了胎气情况不太好,你回去叫人来回一个小时够了吧?”
司机忙说:“我尽力!”跳上公路逆着人流往回跑。
陈雪冰听着厂区方向传来的枪声,暗暗惶恐,忙问路人。
陈雪冰:“请问厂区那边出什么事了?”
不等对方回答,就见刚刚跑过去的人又都跑回来,去路上冲过来一队日军摩托车队,后面还跟着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而来路也被另一队日军围追。
众人眼看前后被堵就要往路边的玉米地里逃窜,摩托车上的日军立即用机关枪扫射地面进行威吓,子弹落在脚边,逃窜的人再也不敢乱动。
日军翻译高喊:“所有人听命令,蹲下,双手抱头!”
同时,领头摩托上的喇叭反复播放着公示:各位民众,各位工友,请你们不要慌,不要听信谣言,不要离开你们的家园,请回到你们的家中,回到你们的工作岗位。为了恢复正常秩序,从现在起本地实行军事管制,我们会尽快扫除暴乱分子还大家一个美好的生活工作环境。
在翻译和喇叭的公示声中,有不听话的,立刻有日军冲上去殴打,强行逮捕,遇到反抗强烈的当即开枪,杀一儆百。
这下子所有人都吓呆了,忙着蹲下抱头。
陈雪冰总算见机的快,在日军发现她们的汽车前就退后两步躲进玉米地,并招呼车里的方玉红和母亲、小翠三人从靠近玉米地深处一侧的车门悄悄出来,往玉米地深处移动,因为怕被日军发现不敢有大动静,看着差不多了就一起蹲身藏好,透过玉米地浓密的枝叶看着公路上的情况。
公路上蹲着的人不管男女,但凡被日军挑中的立刻抓捕到跟着的卡车上,一旦有反抗的人,立刻枪杀。
小翠看到爆头的恐怖,忍不住惊叫,被陈雪冰一把捂住嘴,硬生生的把她要发出来的声音捂了回去。
两名日本兵发现玉米地边的汽车,过来查看。
四个女人吓得魂飞天外,蹲在原地不敢动。
这时,公路边上的一名日本兵突然发现身边蹲着的青年偷偷拿出匕首,当即抓捕。
青年反抗,要往玉米地里钻,正被查看汽车的日本兵发现,很快就擒。
看着日本兵都离开了玉米地,四个女人总算喘了口大气。
随即,陈母发现瘫坐在身边的方玉红双腿间流出血水,吃惊。
陈母:“小姐,你羊水破了!!”
方玉红强忍疼痛,忙拉住她的手,摇头,并用目光示意她别出声,然后咬牙坚持。
陈雪冰则在喇叭的公示声中,看着厂区方向,那里有数处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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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地深处,作物浓密,在粗重的呼吸声中,陈雪冰背着方玉红,陈母和小翠在前面开路。
方玉红无力的摊在陈雪冰背上,感到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方玉红有气无力的说:“趁日本人没发现,你们走吧,别管我了!”
陈雪冰十分不耐烦的道:“别瞎说!”
方玉红虽然被呛,心里却感到温暖和依靠,看着厂区方向的几处浓烟,无限担忧道:“那些烟不知道是厂区的哪儿?除了罢工是不是又出了别的事?希望爸爸和孝华哥没有被牵扯进去……”
陈雪冰其实也在担忧这些,只是一直隐忍着不说,这时候听她说出来,心里更加烦乱,脚下不稳,差点摔倒,总算稳住,忙把她往上背了背防止她溜到地上。
方玉红心疼而歉疚,想从她身上下来:“雪冰,我太沉了,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陈雪冰顿时爆发,低喝道:“行了,省点力气,别说话。”
方玉红顿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乖乖的闭嘴不动。
小翠在前面边哭边说:“陈婶,小姐不会是要在这种地方生孩子吧?连个医生也没有。”
陈母是她们中年纪最大的,如果不论尊卑,实际上算得上是长辈。
她安慰道:“”小翠,别怕,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先找个能落脚的地……快看,那边有个窝棚!”惊喜的发现田埂间有一处农人搭建的简易窝棚。
她率先加快脚步,不顾尖利的玉米叶划脸,岂知还没靠近窝棚,脚下被横倒的一捆秸秆一绊,整个人摔下去落进一个抓黄鼠狼的陷阱。
陈雪冰“哎呦”一声,几乎是扔下方玉红,抢在小翠前头去看母亲,惊恐的叫:“妈!”
玉米地深处,窝棚附近。
陈雪冰满脸泥土,费尽吃奶的劲儿才把母亲右胳膊上夹着的捕猎器弄下来,又拿出手绢抱住母亲流血的左手。
同时,小翠半拖半抱的架着方玉红艰难的走出玉米地,跟她们在窝棚前汇合。
夕阳西下,黄昏的落日洒在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里煞是好看,但可以陷在这里的几个人毫无欣赏的心情。
简易窝棚是用秸秆搭建,很小,人在里边只能半蹲着,最多能容纳两个人躺着或者三四个人坐着避避风雨和太阳什么的。
方玉红躺在草席上,嘴里咬着一根短粗的秸秆,由于阵痛,大汗淋漓,整个下身都被血水浸染。
陈雪冰也是大汗淋漓,不知所措的冲着母亲直摇头,语无伦次的说:“不行,我不行,你让小姐忍着,等我找人,找人来了她再生……”说着就要跑。
陈母一把抓住她,急切道:“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
(本节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