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终于来了。
趁着放假，王素玲一家子也进了京。
当了副县长的刘好军，终于有点官威了。
王素玲一到家，就拉着王鸣岐不停的诉苦。
在一旁的王云山，气的脸都绿了。
“素玲，别说了，咱爹有咱爹的考虑，不要以为你做的一定是对的。”
“爹做的对？他自己制定的奖惩条例，自己不执行，他还有理了？”
王云山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你知不知道，犯错误的那个职工家里很困难。”
“我能不知道吗？”，王素玲也瞪着眼睛，丝毫不怵王云山，“该罚的一定要罚，大不了罚了之后，你私下再帮她不行吗？”
“为什么要脱了裤子放屁，多这一道手续？”
“王素玲，能不能小点声？把孩子都吓着了。”，王鸣岐不想参与他们的争吵，正抱着刘晓雅玩。
刘晓雅第一次来柳树里，平时也很少见王鸣岐，此刻她还没熟悉过来，好奇的看着王庆带着石晓婷、左小倩、张妍妍、王洋，在院子里的水池子边上玩耍。
“小丫，想不想去跟哥哥姐姐玩？”
刘晓雅点了点头，“舅舅，我能去玩吗？”
“去吧。”，王鸣岐帮刘晓雅穿好外套，领着刘晓雅出了屋门。
“庆庆，带着妹妹一起玩。”
“好。”
一会功夫，一米七多的刘宗浩骑着一辆山地车进了家门口。
“我妈让过来说一声，让你快去医院。”
王鸣岐心里咯噔一声。
昨天，一大家子就感觉刘文母亲的情况不对，黄先生看了看之后，就让送去了医院。
没想到，这才一天功夫就不行了？
王鸣岐赶紧推开房门，“爹，娘，宗浩奶奶可能不行了。”
刘秀兰叹了口气说道：“哎，冬天是老人最难熬的时候了。”
王云山说道：“不算坏事，起码不用受罪了。”
王云山虽然嘴上说着不是坏事，但表情还是有点悲壮。
也许，他也有了英雄迟暮的感觉吧。
“走吧，去看看。”
“哎，一天都熬不过去吗？”
“熬过去了又怎么样？熬过了阳历年，还有农历年呢，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素玲，你和你嫂子在家看着孩子，我们过去就行。”
杨晓翠说道：“娘，我跟你一起去吧。”
“用不着，你打小没经历过这些，别吓着了。”，刘秀兰说着，围上了围脖。
刘宗浩正准备骑自行车出去，被王云山喊住了，“宗浩，干什么去？”
“我同学等我出去玩呢。”
“不准去。”
“我不，我就去，他们都等着我呢。”
刘秀兰帮刘宗浩整理一下帽子，说道：“听你姥爷的话，咱们去医院看看你奶奶哈。”
“我奶奶怎么了？好好的啊。”
“你奶奶可能不行了。”
“不行了？什么意思？”，十几岁的刘宗浩，还不知道什么叫不行了，在他的印象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舅舅舅妈都是无所不能的人，怎么能不行呢？
“就是你奶奶撑不住了。”
王鸣岐见刘宗浩还是没明白，摸了摸刘宗浩的头说道：“你奶奶可能要去世了。”
“啊？”，刘宗浩终于明白过来，“舅，我奶奶怎么了？”
刘宗浩的眼眶里，已经出现了雾气。
刘宗浩除了学习不行，除了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以外，其他的真的没有缺点。
他孝顺，上一辈子他就孝顺。
“走，去看看你奶奶，一会当着你奶奶的面，不要哭哈，要不你奶奶不放心。”
“那我弟弟呢？”
“你弟弟还小，不让他去了。”
“姥爷，我奶奶没事吧？”
王云山摇了摇头，走出了七号院。
王家一家人到了医院的时候，刘文母亲已经咽气了。
刘松坐在病床前，拉着刘文母亲的手，目光呆滞。
刘文虽然在哭，但王鸣岐没有从哭声中听出哪怕一丝丝的悲伤。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一点都不假，不是刘文不孝顺，不是王素云不孝顺，而是他们的孝顺，在刘文母亲卧床几年的时间内，逐渐被消耗干净了。
像是刘文母亲这种情况，她走了，对她自己是解脱，对家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刘宗浩一看到奶奶蜡白的脸色，一下躲在了王鸣岐的身后。
“宗浩，这是你奶奶，怕什么？”
“奶奶，你怎么了？呜呜呜……”
刘宗浩是发自肺腑的哭泣。
他的哭声很单纯。
王素云正在联系殡葬服务员，给老人买一套寿衣。
刘秀兰站在床前，嘴里念叨着什么，应该是让老太太安心走，家里的事不要操心。
王云山问道：“通知家里了吗？”
刘文一听王云山问到了正事，也就顺势收了哭声，“刚给我舅他们村打了个电话，我的意思是我们回老家发丧。”
“回老家发丧也行，灵车安排了吗？”
“医院不让走，必须火化了才行。”
“这可不行，你舅舅他们还没看过呢，被让人家拿了乔。”
在鲁中地区，老太太过世了，在发丧之前，要让老太太娘家人来看一眼。
这个环节是那些不孝顺的，或者说平时和舅舅家关系比较僵的人家最难过的一关，只要舅舅不准出丧或者启灵，那就不准出丧或者启灵。
这是规矩，老祖宗这么多年以来定下的规矩，为的就是让不孝顺的人好过。
“这怎么办？”
“鸣岐，你让素玲安排人，把他舅舅，还有老家的长辈送过来。”
“好。”
王素云抱着寿衣进来了，王素云和刘文两人，帮老太太换好了寿衣，刘秀兰又去外面买了几张火纸盖在了刘文母亲的脸上。
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了搪瓷盆和香炉，点燃一根香，再烧上几张纸。
护士进来催促，想让殡仪馆过来拉人，王鸣岐好说歹说，才让人家给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发生了这档子事，大家也别过元旦了。
王鸣岐和刘好军两人出了医院，在门口一人一根烟。
“怎么样？想不想动一动了？”
刘好军笑道：“素玲现在被绑在酒厂出不来，我一个人走了，一家子又得两地分居，暂时先在县里干着吧。”
“也行，你现在才提成副县长，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该拿的不要拿，还有，张立刚那边尽量少来往。”
“现在都知道我是世界首富的女婿，谁敢给我送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