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得马蹄奔腾之声，冷秋月一阵心惊，掀开马车的窗帘向后看去，只见烟尘弥漫，当即要求黄立春停车。
    “黄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杀人灭口？不如你放我们离去，上面的诸位大人定然有回报的。”
    黄立春哈哈一笑，要什么回报，小姐不必担心，这些兵马是来保护你的。
    事已至此，黄立春干脆不再隐瞒：“小姐，末将想和你商量一下对策。”
    冷秋月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下了马车，只不过抱着琵琶的手掌有些发白。
    “大人请明示，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
    黄立春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自己虽然依附在海大会的麾下，可是并不是忠心于他，这海大会不配做自己的上司。
    论起文治，这人远远不如之前的梁凡阳，论起武功，又不如自己，如今到这个位置上，无非就是在新帝登基之时上了归心的奏折而已，新帝又急于维稳，才选中了他这个废物。
    “小姐有所不知，我今年已经快到五十岁了，若是不出问题，也应该退在成都守将这个位置上，可我不甘心，当初燕王靖难之时，我已经得到了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赏识，眼看就要入京更进一步，却被他这一闹耽搁了。”
    “所以在收到了海大会送你们出行省的密信之时，我便做了这个决定，派兵保护小姐出川，之后咱们另谋他处，但是有一点，小姐得跟我交个实话，你们上面的人，能力大不大，足不足够翻天。”
    此言一出，冷秋月一阵苦笑，这是商量吗，分明是威胁，若是自己今天不说出几个人名，这护卫的军队，怕是马上就变了索命的无常。
    “黄大人，既然你坦诚相见，小女子也不能不说实话。”
    “咱们的上面，有着直隶千户冯阳大人。”
    “他的重量不够，锦衣卫已经被新任的指挥使彻底肃清，他的探子也都被一个个拔掉了。”
    冷秋月摇头：“当然不是这一个，大人不要心急，听我说完。”
    冷秋月缓缓道来，黄立春越听越是心惊，冯阳的上司居然是后军都督府的云波。
    “云波.....”
    黄立春嚼着这两个字，没想到这次建文党的势力被自己低估了，甚至五军都督府都被卷入了其中，但是这分明是冰山一角，可这冰山一角，也足够分量了。
    “这大人不必怀疑，云波将军是大将军的人，大将军被软禁后，将军一直在想办法将江山夺回，不但云波大人主持这次的除贼计划，五城兵马司，銮仪卫，各个行省都有咱们的人，若是时机一到，遍地高举大旗起事，燕贼自然得将皇位交出来。”
    黄立春沉默了，这次好像自己不该入这个局，有点玩儿大了。
    “那冷小姐，你们一天天说的让燕王交出皇位，可是陛下早已身死，这......”
    冷秋月说的斩钉截铁不容质疑：“大人多虑了，陛下的子嗣在燕王入京之前，已经被送出去几个，现在就等一个时机而已。”
    其实冷秋月知道黄立春在想什么，赢了自然高官厚禄，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连自己这个成都守将的位置都没了，更会株连九族。
    可是你不赌一把，你哪儿能知道明天的日子是什么样呢。
    “大人是不是在想，若是你们有如此的人脉，为何会被逼出京城？”
    黄立春点点头，没有说话。
    冷秋月叹息一声继续说了下去：“是这样的大人，我们这帮淸倌儿，只是探子的身份，平常接待一下朝中的达官贵人，看看能不能策反，若是不能策反，也要套出一些话来。”
    “而我们这些人的嘴能有多严呢，我们只能靠着逃离应天来保住秘密，这天下，并不是谁都能平安无事从诏狱里出来。谁也不行。”
    听到这，黄立春心中已经下了决定：“行，那就最后问小姐一句话，两个问题，一，御林军有没有你们的人，要知道光凭这些官员，是动不了锦衣卫的。”
    “第二，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这两个问题自然不算什么。
    “大人，我如实说了，御林军的统领也是我们的人，锦衣卫不足为惧。”
    “我们会在中秋的时候策划各个行省一起造反，那天燕王朱棣会带着家人出宫赏月，正是我们动手的机会。”
    黄立春一拳砸在手心：“行了，那就如此，我可以配合你们，我的兵马会找个理由挡住锦衣卫的追击，之后送小姐先行出了四川，我会回到成都府军营等着你们的消息，一旦收到，立刻执行，只不过......”
    “大人放心，最起码五军都督府有您的一席之地。”
    那可是权力中枢，不论品阶，最起码比在这小小的成都府当个守将强多了。
    这边达成口头协议的同时，李星寒的队伍也大摇大摆的开进了成都府。
    一路未停，直奔布政使司衙门前。
    海大会现在正满头冷汗的等候，看到李星寒的马队到了，一脸堆笑的迎了上去：“指挥使大人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哈哈，还望恕罪啊。”
    李星寒翻身下马，锦衣卫齐齐抽刀，骑兵们也提起了长矛。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都告罪了。”
    海大会依旧是满面笑容。
    “跪下说话。”
    李星寒怀中一直带着两块金牌，如今亮出来的，上面正正的刻着洪武二字。
    扶着官帽跪下，海大会有些难堪：“大人，不管问什么，没必要请这块金牌出来吧，这有点太大了，下官不敢接话啊。”
    都是二品，金牌一出，海大会就像是个刚刚入仕途的小官而已。
    “冷秋月在哪儿？”
    李星寒如今只是怀疑他知道几人的下落，虽然不确定，但是洪武金牌一出，不管能不能问出消息，也当的起他这一跪，不算是辱没了他。
    “冷秋月？这是大人的亲人还是朋友？什么时候到了成都也不知会一声，下官可以去帮忙找。”
    “呵呵。”
    “我不喜欢老油条。”李星寒一伸手，贾凌云将绣春刀递到手中，刀也搭在了海大会的脖子上。
    “我不善于以官职压人，况且你还比我高一些，可是我这人脾气不好，虽然家中没有丹书铁券，可这道金牌你说能不能保住我这条命？”
    海大会汗珠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能，那自然是能。”
    “我最后问一次，冷秋月呢。”
    海大会心中也无法确定李星寒到底知不知道真相，可他现在不能赌，赌输了，自己人头落地，人家无非是被革职而已，洪武金牌御赐岐王府，若是不涉及谋反，就是当今陛下也没有回收的权利。
    “出城了，守将黄立春送人出蜀地，其他我不知道了。”
    海大会浑身瘫软倒在地上，这话出了口，命是保住了，可是这乌纱帽，定然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