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大人弹曲，尚书大人唱歌，这可算是千古难见，人来的越来越多，甚至其他宝船上得知消息的，仗着自己身手好也借着快船到了中心宝船之上。
    徐辉祖也走上了甲板，可是没有往前，自己现在身份不高，在一旁看看便是。
    梁凡阳看着人多了，也兴奋了起来：“你们这帮臭小子算是有福气，能看到太师大人弹琵琶，当初在我家第一次配合，着实给我惊了好久。”
    “老梁你真会给我找麻烦，人教徒弟呢，你非要唱歌。”
    李星寒接过了方敏借来的琵琶，朝着方敏身旁的中年美妇点头致谢：“谢过陈夫人了，没想到你出海还带着琵琶。”
    陈夫人解释自己自幼学过一些，解闷的东西而已，不过能让太师用上一用，这琵琶也算是没白被造出来。
    这捧的高，李星寒心中有些忐忑，自己要是弹不好那就丢人了。
    不过有底子，加上和青玉去过几次烟雨楼，也能弹出一些寻常配诗词的曲子来。
    走到梁凡阳身边，李星寒跳上了船舷坐好，之后开始调试琴弦。
    “老梁，你起的头，别丢份啊。”
    旁边郑和跟着说道：“是啊梁大人，你也是大风大浪见过的人，精神点。”
    梁凡阳此时被众人盯得酒醒了大半，有些后悔做这个决定。
    不过就像他们说的，要想证明自己是好样的，就得打起精神别丢份。
    “来吧太师，意境空明，深沉宁静。”
    梁凡阳话音刚落下，李星寒就开始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意境弹奏起来。
    大珠小珠落玉盘，音符化为了荡漾的海面。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梁凡阳唱到这的时候，李星寒看向了人群中方敏，此时李星寒将自己比作了天上的明月，而方敏正是江边赏月的人。
    自己无法接受那么多的人，是因为自己正如那年年岁岁都在的明月，而所有人都是一个过客而已，代代无穷，将来也指不定会遇到多少倾心于自己的女子，每个都接受，无非就是徒增烦恼而已。
    诗的本意也非如此，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境遇和理解。
    这诗在方敏听来又是不同的景象。
    你有家室，有孩子，更有个痴恋你的苏梦，自己的竞争对手已经很多了，可世事往往就是这样，光说姻缘这一遭，方敏见过了月亮，便看不上那漫天的繁星，可能说繁星不够优秀吗，其实也不然。
    明知道江月早已照过了心上人，可自己就是想要让江月照一下自己，即便是余晖一撒，那又何妨呢。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梁凡阳一曲唱罢，长出一口气拿过了酒壶猛喝几口，之后将酒壶递给了李星寒。
    李星寒将剩余的酒喝净，跳下船舷将琵琶交给了陈夫人。
    陈夫人早已无话，梁凡阳的唱腔一般，说实话比不上李星寒的琵琶，而李星寒的琵琶虽然不错，可也比不上那些浸淫此道的名伶，可这一幕在天时地利的影响下，却是如此的传神和迷人。
    陈夫人收下琵琶开口：“太师大人，等有空的时候，希望能将此乐谱抄录下来，等回了大明，我将此乐谱交给喜好曲乐的朋友，这一曲，应当被记录下来。”
    李星寒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等人回到船舷边的时候，热烈的掌声和不断的欢呼猛然响了起来，这些观众终于从意境当中走了出来。
    “太师大人太牛了！”
    “梁大人厉害！”
    一阵阵的夸赞声中，梁凡阳当即迷失了本心，许下了下次有意境的时候再唱的承诺。
    李星寒苦笑一声将梁凡阳留在了甲板上，自己则是跳上了了望台。
    了望台看出去的风景要比下面的甲板更好一些。
    李星寒开始不再关注下面的欢呼和喧闹，安安静静的看着月亮发呆。
    身后传来脚步声，方敏也跟着爬了上来。
    “你刚刚看我做什么？”
    “什么时候？”
    “江月何年初照人的时候。”
    方敏站在了李星寒的身边：“你是想告诉我知难而退？你这个江月早已照过了人，而我这个江畔之人才是刚刚见了月亮。”
    李星寒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说些什么。
    可刚刚侧身看向方敏，自己的衣领就被牢牢抓住，反应过来的时候，冰凉且柔软的薄唇便印了上来。
    巨大的圆月淡化了两个人的面容，下面未曾散去的将士们只看到两道身影贴在了一起。
    瞬间的安静把上面的两人拉回了现实，方敏松开李星寒的衣领跃下了了望台，徒留李星寒独自失神。
    潮水一般的怪叫响起，无非就是方小旗比太师大人还牛，比梁大人还厉害。
    方敏低着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靠着自己的双臂将门死死关住，外面的喊叫声让她知道了自己有多冲动，可心头也带着一丝丝甜。
    手指划过嘴唇：“你怎么不知道推开我呢？嘴硬的很，可还不是来者不拒？”
    想到这，没由来的一阵酸意涌了上来，方敏一跺脚转身将门插好，躺在床上蒙上了被子。
    梁凡阳靠着船舷看着上面一动不动的身影不知道想些什么。
    陈将军将所有人都赶离了现场，来到了梁凡阳身边：“尚书大人，我若是没听错传言的话，方小旗是你的小姨子？”
    梁凡阳点点头：“是啊，她爹你应该也认识吧，看你们岁数差不多。”
    陈将军确实和方敏的父亲在一起打过仗，只不过关系没那么好而已。
    “我知道啊，你说以方家的这个实力，嫁入李家倒也算门当户对，都是将门出身，太师大人又是陛下钦点的龙威将军，这事情你当姐夫的应该有些话语权，为何还要整今天这么一出呢？对一个女子来说，未免有些太过于大胆了。”
    梁凡阳确实有话语权，自己这个小姨子和亲闺女也没什么区别，况且他自己又是朝中公认的太师好友。
    可架不住李星寒古怪，明明所有大员都是三妻四妾，有些甚至娶了七八九十个媳妇，可他偏偏守着一个不肯纳妾。
    梁凡阳提了提手中空荡荡的酒壶：“我不管，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反正我是知道一点，念明这家伙，只是不愿意接纳，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方敏对他的情谊，这次出来我和媳妇商量好了，毕竟还有几年回朝呢，他俩要是自己能处理好，那就自己处理，处理不好，我就找陛下降旨。”
    陈将军震惊了：“不是，就这事儿你还要麻烦陛下？”
    “那我怎么办？”梁凡阳一瞪眼，“这天底下谁不知道咱们这太师大人就听陛下的，谁也不好使，你就是把岐王殿下，他的亲大哥请来，也未必能劝的了他。”
    陈将军摇着头走向自己的船舱：“这个倒是，算了梁大人你歇着，我去和夫人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将曲子记录下来，若是不行，那就还得麻烦太师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