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还在准备。
    一群王公大臣，勋戚贵族就待在明堂的偏殿候着。
    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相互交谈，不过彼此之间并无交集，泾渭分明。
    整个大乾中枢主要分为文武两大方势力。
    文人心思多，所以派系也分得较为繁杂，但主要有三部分。
    一是以内阁首辅、吏部尚书张之齐为首的平民派，其成员多是洛都书院出身，所以又称为书院派。
    二是以内阁次辅、户部尚书梁明礼为代表的勋贵派，多为开国勋贵，洛都门阀，家世显赫。
    三是慕容婉清一系的，不过这一系的成分比较复杂，有些是慕容婉清直接提拔的，有些则是平民派或者勋贵派中过来的。
    武方势大，却只分为两部分。
    一是以神威大将军杨衡为首的平民武将，另一边则是以镇北王王骧为代表的勋贵武将。
    不过十五年前，王骧支持女帝李承欢上位，杀了好几位勋贵的人，自此得罪了勋贵门阀集团。
    所以在王玄进场的时候，除了几位与镇北王府关系密切的门阀上前打过招呼，几乎没有人理会他。
    王玄也乐得清闲，躲在角落闭目养神，等着好戏开场。
    可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一道目光在悄悄打量着王玄，不掩怨毒之色。
    “看什么呢？少中兄？”有人问道。
    黄少中收回眼神，笑道：“没什么！我在发呆罢了。”
    那人却不依不饶，顺着黄少中的目光看去，惊道：“那不是镇北王府家的世子王玄吗？”
    “听说少中兄你为了那阿吉奈，被他扇了个狗吃屎呢！”
    “可这几日，他与阿吉奈到处游玩，好的如亲兄弟一般。”
    “少中兄不是说这阿吉奈是与你最为交好的吗？”
    同一派系中，也不是一团和气的，这人明显跟黄少中有利益冲突，要落他的面子。
    谁叫黄少中攀上了阿吉奈，如果真的让他跟戎狄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谈成一些协议，换回大乾边境长期的安宁，肯定能借此得到清相和圣上的重用。
    甚至能名留青史！
    这样的机会自然有人眼红，其中就有刚才问话之人。
    听此，刚才还围在黄少中身边巴结的人，瞬间远离了一点。
    黄少中虽然心中不痛快，但很快就释然了。
    阿吉奈跟他说了，他对王玄的示好都是逢场作戏，他最为交好的还是自己。
    “阿吉奈大人自然是与我最为交好，可那王玄蛮狠无礼，在洛都还握有重兵，阿吉奈大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自然是要逢场作戏。”
    “你们就看看吧，今日之后，阿吉奈还会不会理会王玄那浪荡子！”
    黄少中一番话胸有成竹。
    那人见此，没有继续嘲讽，神色也是有些犹疑。
    刚才远离的人，又都悄悄靠近了几分。
    “我就说嘛！其实我一直很看好少中兄的！”
    “是啊！以后少中兄要是升了，可不要忘记我们这些老兄弟！”
    恭维声不绝于耳，黄少中喜笑颜开。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叫道：
    “戎狄的阿吉奈来了！”
    黄少中望去，门口果然进来了几个披着动物皮毛，牛高马大之人，为首的正是阿吉奈。
    黄少中高兴走上前拱手打招呼：“阿吉奈大人，近日可……”
    话还没说完，阿吉奈直接略过了黄少中的身影，大笑着朝着王玄走去：
    “王玄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让哥哥我来陪陪你！”
    “不用了，阿吉奈兄弟你去跟其他人聊聊吧，本世子自己刚好在这儿清静一会儿！”
    见王玄拒绝，阿吉奈还是死皮赖脸靠近：“兄弟我也不喜欢你们大乾那些弯弯绕绕，还是跟你待在一起省心点好了。”
    王玄心中冷笑，知道阿吉奈这样做的缘由，也没有点破，毕竟正菜还没上，加点油也好。
    于是有一搭没一搭跟阿吉奈聊起来。
    虽然王玄态度有些冷淡，但在外人看起来，两人却是聊得热火朝天，关系匪浅。
    见此，有些人羡慕嫉妒，有些人不屑，甚至有些人愤怒。
    羡慕嫉妒的自然是绥靖派的人，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阿吉奈会对跟他们有大仇的镇北王府示好。
    尤其是黄少中，在阿吉奈略过他后，他先是一愣，然后脸色铁青，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有人趁机嘲讽道：“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跟阿吉奈最为交好了，没想到人家理都不理。”
    “大话谁都会说，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破了，成了笑话！”
    “所以说，做人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人家只是客套，他就信以为真了。”
    “哈哈哈哈！”
    声音不大，但刚好可以被黄少中一个不落听入耳中。
    他知道，这些人就是故意给他难堪的。
    刚才围上去巴结的人又散开了一些。
    当官嘛！要的就是一个见风使舵。
    黄少中心中对王玄恨极了。
    虽然不明白阿吉奈到现在为什么还要跟王玄逢场作戏，但他知道，如果没有王玄，就不会有他今天受到的耻辱！
    “等着吧王玄！迟早有一天要栽跟头！哼！”黄少中心中暗暗诅咒道。
    不屑的人则是书院派的那一批文臣，他们铮铮铁骨，认为戎狄就是蛮夷之地，人也蛮狠无礼，对他们不屑，需要教化，自然不会想着与其交好。
    而愤怒的则是武将一伙儿，无论是平民还是勋贵派系的。
    他们中或多或少跟戎狄有过厮杀，自己的亲人兄弟手下都有死在戎狄手中，对阿吉奈自然是喜欢不起来。
    对于王玄“交好”阿吉奈一事，他们又是痛恨又是愤怒，如果不是杨衡压着，他们早就上前辱骂了，甚至想要趁机动手。
    “大将军，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去骂他们一顿？”一黑脸将军忿忿道。
    杨衡听此，只是轻轻抬起眼皮，淡淡道：“不要捣乱，后面有好戏看。”
    “好戏？什么意思？”黑脸将军不解。
    其余武将有的若有所思，但大部分纷纷挠头。
    他们中很多人打仗什么的还好，但在朝堂上玩弄什么阴谋诡计，就太为难他们了。
    杨衡没有说话，而是继续闭目养神。
    众人也不敢再继续打扰，只能安静等着。
    而在无人关注的角落，林安和几位同僚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但他的眼神自始至终，盯着王玄的身影。
    “王玄啊王玄！好好享受这最后的荣光吧！”
    “今日之后，你镇北王府的英名将会毁于一旦。”
    “而你，也将成为大乾的罪人！”
    “而我，则会成为拯救大乾的英雄！”
    “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