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立学院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颗心归于平静
热气腾腾的温泉如玉浆流溢,然而却无法慰藉两人内心的悲凉酸楚,想看无语凝噎最后还是桃夭先开了口。
“这个给你。”
桃夭摊开手掌,出现在她手心的,是韩月阴那张和妈妈的合照。
目光停留在那照片上,韩月阴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记忆里对他无比冷淡的妈妈,他犹豫半晌,没有伸手去接,直到发觉整个手臂都还是黑漆漆地一片,还是刀刃的样子。
喉咙里卡着黑匕,韩月阴表情凄苦,回想经历的那段遭遇,那些虚虚假假中还掺杂着真实的记忆片段,旋即哑然失笑说道:
“每当我以为自己要变得快乐了,要幸福了,能向前走了……”
“没来由的一阵风吹雨打便把所有美好敲碎,五脏六腑就被倒灌进的泪水泡得苦涩发咸,到最后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以为我不会在乎,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直到有人对我说那是假的,说我是替代品,说我是个弃子……”
“感情一旦开始自我怀疑,我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曾让我感到惧怕的死亡已经变成了一种解脱。”
回答问题是需要时间的,何况是回答现在的韩月阴。
桃夭叫韩月阴抬起头,这样他们两人就可以一直对望着,她希望这样韩月阴能够无暇悲伤。
因为在曾几何时的动乱中,韩月阴伤害最深的,最亲近的人,只有桃夭。
注视着韩月阴,桃夭开了口: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的死才能让你意识到生命的意义,那么我希望是我。”
还没等韩月阴说话,桃夭就自顾自地一脸担惊受怕说道:
“但是我怕痛啊~(>Д<)ノノ!!”
“让我选一个死法的话,嗯……那还是无疾而终吧!最好是舒舒服服直到老死!”
“你觉得怎么样?(*?′╰╯`?)?~”
桃夭一脸轻松俏皮的样子,完完全全是在逗弄韩月阴。
但好在韩月阴能听出她的话外之意。
桃夭不想他死,就这么简单。
于是乎,韩月阴顺着桃夭的话说道:
“呵呵呵……听上去蛮不错的,那我最好在那之前就搞明白一切。”
对现在的韩月阴来说,不被可怜,不被安慰是一件格外轻松的事,因为没人催促他非得从过去里走出来。
桃夭也是这么做的,面对韩月阴的倾诉苦楚她只能做一个树洞,只能倾听而没办法回答,所以她不去谈那些复杂的事情,不去和韩月阴纠结那些真真假假,难过的时候就逃避也挺好的。
用她的命运来拴住韩月阴的命运,有些时候桃夭都觉得自己很狡猾,但这就是她。
【你不是弃子,那些都不是你的命运】
【任何时候,你都不需要去迎合任何人对你无端的期待,你只需要做好自己】
【在你能够爱别人之前,你先认真爱自己一次】
桃夭真的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只能憋在心里,苦思冥想安慰别人什么的,桃夭她什么时候是这种善解人意的好学生人设了?
欲言又止的心情变成了满地荒芜,桃夭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能她也在改变吧,欢愉之心的空缺或许需要新的情感来填补。
另一边,破碎的记忆,零碎的心情,伤痕累累的躯体,唯独还能感受到痛苦,韩月阴也变了,心境变回从前了,甚至还要孤独寂寞些,失去抗争之心的他只会更加悲惨。
但心脏还在跳动,平静如初,也就欺骗自己万事休矣,安然无事。
“你们聊完了吗?”
银光竹后传来经年清冷的声音,在桃夭帮着韩月阴出声答话后,戴着狐狸面具的经年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件民国女学生的衣服并递给了桃夭,那是经年所生活的年代的衣物。
于是韩月阴闭眼,桃夭起身,经年在屏风后给她好一阵梳妆打扮,当清纯俏丽的少女出现在韩月阴眼前时,韩月阴不禁说道:
“果然,就算没有那些亮闪闪的装饰你也很好看呐。”
脸颊微红,桃夭脸旁带着笑容坐在韩月阴边上,而经年看着面目狰狞的韩月阴则是犯了愁,嘀咕道:
“你现在这样子……可不好打扮啊。”
韩月阴表情尴尬,说道:
“呃呃呃,我也不想来着……”
“那我给你量一量尺寸吧。”
“……好。”
韩月阴并没有反抗,也无心反抗,经年旋即把桃夭赶了出去。
经年的这一行为多少有些多此一举,按理说变出一件合身的衣服对于经年属实是轻而易举,但从人情冷暖的角度来看,倒是有亲自上阵的必要。
“你这是在回想做织女时的记忆吗?”
天蛛的声音突然在经年脑海里响起,经年面不改色,心念一动回应道:
“倒也不全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是一位相夫教子的母亲,即便我的丈夫死于虐杀,我肚中的孩子被挖出来分食,我也还是一位母亲。”
那边的天蛛明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颇有些愠怒地说道:
“你大可不必这般折磨我。”
经年的心脏可是还在天蛛体内,这番话语一说出来,天蛛胸口那叫一个绞痛。
“哼哼哼,我是相当乐意啊。”
满脸狡黠的经年阴笑着说道,被仇恨纠缠不休久矣的经年多多少少变得有些腹黑。
“谢谢。”
身前的男孩忽然开口说话,这让经年愣了一下,诧异之余她眸子微微亮起,学着桃夭的语气说道:
“你怎么这般客气,你可知道最开始你被霖玲带到我这里时,我可是有吃掉你的想法哟~”
“霖玲?”
面对搞不清楚重点的韩月阴经年也是无奈地笑了,说道:
“就是我的小家伙啊,霖玲,雨霖铃的霖玲。”
“原来如此,令嫒确实很可爱。”
沉默着继续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经年就测量完了韩月阴身体尺码,双手环绕在韩月阴腰间抱住,经年身体与他微微隔开了一点距离,随即问道:
“……你为什么就不怕呢?”
略感莫名其妙的韩月阴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突然想到妈妈来学院看自己时,他靠在妈妈的肩上也是隔开了一点距离,但那时妈妈与他是正面环抱,现在经年则是从后背抱住了他,便笑着说道:
“每每来幽语林,本想着散心我却总是搞得满身伤痕,除了小霖玲那一次,我很喜欢那次愉快的际遇。”
“小霖玲都如此可爱了,我想她的母亲一定是位温柔可爱的人。”
“还有可能是因为……您身上的气息和我很像吧。”
面具后的表情无人知晓,经年扶着韩月阴的肩膀将他缓缓按进温泉里,叮嘱了几句叫他安心休养便离开了这里。
“心情不错嘛!”
“哪那么多话,你有心情打趣我不如去帮我找几片荷叶和黑结萤草来,我要给人家做衣服!”
天蛛气罢之余还嘴道:
“哟哟哟,瞧你这故作小女人羞恼娇嗔的样子,行嘛行嘛,我去还不成。”
“哼!”
云霏渐开,星相渐明,望着朦胧夜空透出的一轮明月,经年摘掉了面具,倾国倾城的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
此时此刻,天蛛满心雀跃。
幽夜时分,夜深人静,总有人按耐不住躁动,探险危险的夜。
白芒,格杀,荻花正偷偷摸摸地在银光竹林里探幽,再说他们本来就是在度假啊。
周遭的一切都与外界大不相同,仿佛一处世外桃源,透露出不知多少个世纪前特有的古老静谧,独自酝酿着凄美的离愁,见惯了各种各样大场面的超限特遣员,此刻置身于悄怆幽邃的银光竹林里也是感慨良多。
“虽然这么说很讨人嫌,但你们三个的样子就像那偷吃人参果的悟空八戒沙僧,猥琐滑稽得很……”
突然响起的刺耳声音,像是喉咙里卡着尖刀般毛骨悚然,骇人听闻。
白芒瞬间警惕起来,脸庞上光纹闪动。
格杀严阵以待,小猴子从肩膀上跳出。
荻花像受了惊的小猫一下子窜到格杀与白芒身后,当余光看清阴影里缓缓浮现出来的人脸时顿时尖叫一声:
“鬼啊——!!!!!!”
从阴影里走出的韩月阴表情尴尬,干笑着说道:
“至于吗……”
荻花探出头瞄了一眼,旋即赶忙将脸埋在格杀背后,头也不抬地指着韩月阴,用瑟瑟发抖的声音说道:
“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大晚上的一点防备都没有,吓死人了!”
韩月阴摸了摸脸无言以对,只能先向荻花道歉。
白芒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打量着韩月阴,然后语气轻松地说道:
“看样子,你恢复地不错。”
“嗯。”
格杀见状松了口气,然后安抚了下对韩月阴充满敌意的小猴子,旋即说道:
“还以为又要和你打起来,你啊,可不许再发疯了。”
“暂时没那个力气了,你看,”韩月阴甩了甩黑漆漆的,由锋利刀片组合而成的如怪石般嶙峋的手臂,顿时冷嘶一声满脸肉疼地说道:
“一动起来就痛得要命,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这样啊……”
格杀挠了挠头,不知该说什么。
荻花咳了两声,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看着韩月阴说道:
“你现在没事就好。姑且介绍一下,我是荻花,他们和我一样都来自特立学院。”
“你好,我叫韩……”头颅一阵刺痛,韩月阴表情闪过一丝痛苦,随后讪笑着说道:
“叫我韩就好。”
在韩月阴犹豫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该说出哪个名字,是韩月阴还是韩初阳,哪一个才是现在真正的自己。
荻花道:
“好吧,那么韩,和你同行的那个女孩子呢?”
白芒解释道:
“这是在确定你们的身份,我们需要给学院本部上级,以及华耀学院练兵堂高层报备一下你们的情况。”
韩月阴回答:
“她叫宁华桃桃。”
格杀言道:
“你没和她一块行动吗?”
韩月阴有些尴尬地说道:
“老实说,我迷路了。”
闻言,白芒他们相互对视一笑。
白芒说道:
“我们也不遑多让,真就像你所说的如同偷鸡摸狗的师兄弟三人到处乱闯。”
格杀激动道:
“那我就是孙大圣!”
白芒笑呵呵地说:
“那我认领个最弱的沙僧当当吧!”
荻花脸顿时一黑:
“哈——?!按你们的意思我是好吃懒做不仅贪色而且还丑的猪八戒?!”
白芒表情顿时瑟缩起来,旋即调转矛头祸水东引指向韩月阴,说道:
“他说的哦,和我没关系。”
韩月阴赶忙摆手,一脸无辜。
而格杀却是第一个不乐意起来:
“她也配啊?好歹咱们的净坛使者猪八戒对大圣还忠心耿耿,荻花?她算个什么回事啊?!一天到晚招人烦得很!”
“你是在找茬吗?!”
“你们别在韩面前闹笑话啊!”
白芒连忙现身打圆场,韩月阴倒是看得会心一笑,不急也不忙,等格杀和荻花消停了一会儿后,旋即提到了四周竹子上惹眼的黑色蛛网,越往某个地方深处,蛛网蔓延地越多越密集。
于是四人同行,交谈过程中韩月阴对于他们三人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三人中白芒最强,格杀战意最凶,荻花心思最为缜密。
但让韩月阴感到奇怪的,虽然明面上三人感情不错,但最为温煦的白芒脸庞上的光纹一直存在着,再结合他的失真赋能……
他们之间难道是有什么隔阂吗?
还是说单纯的白芒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那我又该如何问出我的问题呢?
而白芒的表情在某一时刻略显萧索,有种心绪愁闷的感觉。
韩月阴与白芒就这么在格杀与荻花面前慢慢走着,那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全都落在了荻花眼里。
这时,前方的道路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还没等韩月阴和白芒说话提醒,荻花就先一步拨开他们小跑过去,张开手就是一个大大的环抱抱住了小白狐霖玲。
格杀,白芒,韩月阴急匆匆跑过来,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坍塌,张开出巨大的黑色蛛网包裹住他们,封禁赋能,致使他们纷纷坠地!
落地瞬间吃痛声此起彼伏,而当周遭呈现的景象映入眼帘时,韩月阴他们几个的表情顿时呆住了。
在那冰玉玄晶做成的床上,一袭黑色长发的冷艳女子正压在一身素衣纯白无瑕的经年身上,双手捧着经年羞红的脸蛋,口中垂落涎水,一脸的意犹未尽。
反观经年一脸嗔怪,余光瞄见韩月阴他们还有小霖玲时脸颊绯红更甚,然后一脚射开天蛛,慌乱戴上面具。
荻花顿时眼冒金光,捂住小霖玲的双眼却是难掩语气里的激动,喊道:
“呀啊(*?′╰╯`?)?~姐姐们这是在干什么啊!小孩子不许看!!!”
小霖玲皱眉,扒开荻花的手指气呼呼地咬了一口。
白芒轻咳两声,连忙别过头去。
格杀傻愣着,还不知道移开眼睛。
被众人压在身下的韩月阴叫苦连天。
于是乎又是一阵慌乱,白芒和格杀赶忙把韩月阴抬起来,荻花抱住小霖玲乖乖地站到一旁。
天蛛身形一晃趴在冰床边,目光肆意地打量着手足无措的经年,直到经年死死瞪了一眼后才挪开眼睛,开口解释道:
“你们别误会,我只是在给这银光竹林的主人解毒罢了。”
什么样的解毒需要嘴对嘴啊,一定是情毒吧!!!
荻花那叫一个心痒难耐,深知她内心想法的格杀一时间觉得相当之丢脸。
“妈妈!你怎么在害羞啊?”
小霖玲一声喊,经年更是无地自容。
天蛛干了什么呢?
很简单的事,就是把经年的心脏归还给了她。
霎时间虚空之丝涌动,天蛛将荻花勾扯到面前,随即她低声道:
“如此刻意地掉入殊网,你有点太自作聪明了啊。”
格杀旋即暴怒,不顾一切便要向天蛛冲杀过去!
天蛛呵呵一笑,挥手间将韩月阴,白芒与格杀移出银光竹林,狂妄而放肆声音萦绕在他们四周,却是没有半点敌意。
“接下来是女子夜话时间,你们几个就先去四季随风的地方等着吧!”
看着手上缠绕的虚空之丝,一些信息忽地传递到了格杀的脑中,他随即冷静下来两手一摊,满脸无奈。
“那能咋办嘛?走吧!”
白芒一笑,揽过格杀肩膀给他打劲,还不忘拉着行动不便的韩月阴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