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秋月更不乐意了,就想算了。
谁知张鸣曦跑到赵仁家,和他姐夫借了一两银子,凑够三两银子送过去了。
贩货剩下的几百钱买了一对枕头,一床红细布被面,剩下的张鸣曦扯了两匹布,一匹送去白家给白竹做嫁衣,一匹让他娘给他做了一件长袍,现穿在白竹身上。
……
白竹昨晚没睡好,早上起得早,又闹了一场,现在被张鸣曦背着,晃晃悠悠的就像躺在摇篮里。
一开始,他硬撑着。双手撑着张鸣曦的背,直戳戳的立着,让自己身子和他后背离得远远的。
不多时,眼皮子重得睁不开,手软绵绵的撑不住,两人身子越来越近,最后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张鸣曦虽然和赵仁边走边说话,却一直留意着背上。
见一开始硬戳戳僵在后背上的人,现在软绵绵的趴着,呼吸悠长,知道是睡着了,不由得心中发软。
他双手托着白竹的屁股往上送了送,为了让他睡得舒服点,腰弯得更低了。
赵仁见他上半身弯得都快和地面平行了,替他累的慌,道:“累了吧?换个人来背吧!”
接亲的人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呢,可以换着背的。
张鸣曦摇摇头:“他怕羞,刚才连我背都不愿意呢!”
赵仁想了一下,觉得让别的年轻汉子背哥儿确实不合适,试探着道:“要不,我来背吧,我年纪大,又是姐夫,没事的。”
“不用了。”张鸣曦摇摇头,又往上托了一下 白竹屁股:“轻得很,可怜,浑身没有一两肉的!”
两人边走边低声说着话,很快一群人就回到了桃树村。
张鸣曦家住在后山脚,离村子有点远,平时没什么人来,今天却因为娶亲,家里很热闹,送礼的,帮忙的,闹哄哄的院子里站满了人。
张鸣曦老远就看见他姐张红柳站在院门口向下张望。
赵仁也看见了,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道:“家里着急了,你姐在院外等着呢!”
张鸣曦“嗯”了一声,一只手托着屁股,一只手轻轻地拍着背上的人,轻声喊道:“竹子,醒醒,到家了!”
他们在白家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不然早该到家了。
白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他喊,吃了一惊,猛的一下就醒了,忙着往下出溜。
张鸣曦忙紧紧的勒着他屁股,道:“趴好!要掉下来了,你没穿鞋呢!”
白竹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了,意识到自己在人家背上睡着了,一时羞红了脸。
又怕张鸣曦骂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院外,张红柳笑着大声道:“新人来了!”
一抬头看见她弟张鸣曦穿着中衣,满头大汗的背着一个人。背上的人倒是穿着长袍,明显是张鸣曦早上穿的。
她惊讶地问道:“怎么了?怎么背上了?”
赵仁忙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张红柳灵醒得很,和赵仁夫妻多年,两人很有默契,一个眼神互相都看得懂。
当下不再多话,忙转身回到院里,大声喊道:“娘,新人来了,快出来迎新人!”
院子里的人都站起来,一窝蜂的往前挤,七嘴八舌的笑道:“新人来了,快来看新夫郎!”
赵仁想起白竹鼻青脸肿的一脸血,让人看见了免不了多生议论,忙伸手往下拉白竹身上的长袍下摆,遮住了光脚。
他上前一步,把张鸣曦挡在身后,对众人抱拳笑道:“新夫郎怕羞,一路上走得辛苦,让他先歇息一会儿,等一下再出来敬酒。各位亲朋,请先入席,先入席!”
新人成亲,如果是姑娘,是一定不会出来敬酒的。哥儿随意些,看个人愿意,出不出来敬酒都行。但是吃席的人当然想让新人出来敬酒,可以灌新人酒,热闹热闹。
赵仁怕众人缠着要看新夫郎,先答应出来敬酒才遮掩过去。
胡秋月正在灶屋里忙碌,听见说新人来了,忙着跑出来,见事情不对劲,没有跟过来,对红柳和自家的小哥儿张鸣宴使了个眼色,才转身和赵仁站在一起,双手张开,拦着众人,满脸堆笑道:“让新夫郎先歇息一下,你们也都饿了,先入席吧!等一下新夫郎出来敬酒,大家再看。”
说着,对着灶屋喊了一声:“杨桃,开席了!”
屋里,她三弟媳王杨桃答应了一声,和帮忙的人一起,一碗碗的菜端出来,招呼众人入席。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饿了。
有些人想着中午要吃席,连早饭都没吃,空着肚子来的,早就饿了。
这时闻到饭菜的香味,一窝蜂的冲到桌子上坐席,生怕去晚了会少吃一口菜,早就顾不上看新夫郎了。
院子里一共坐了四桌,每桌六碗菜,一大盆高粱米饭。
一碗香菇炖鸡,一碗切成薄片的卤猪头肉,一碗水煮鱼块,一碗油煎豆腐,一碗炒白菜,一碗水煮萝卜。
乡下人日子过得苦,常年不见油星,今天有四碗荤菜,是很丰盛的席面了。
虽然有人奇怪怎么新夫郎不自己走路,却要人背,可是嘴里被饭菜塞满了,空不出嘴来说话,怕空出嘴说话又少吃一口菜,不划算。
赵仁见众人嘴巴塞得鼓鼓的,忙着吃菜,没空说话,也没人再关注新夫郎,不由得松了口气,望着胡秋月轻轻摇了摇头。
当年张青山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很是赚了些钱,胡秋月跟着他过了好多年的好日子,是见过世面的人。见今天事情不对,当下知道定是接亲不太顺利,却不动声色,满面笑容的和赵仁一起招呼着众人吃菜。
院子里众人忙着吃饭吃菜,倒是糊弄过去了。
张红柳和张鸣宴一边一个护着张鸣曦和白竹进了新房。
几个人一进去,张红柳就关上了房门,拉下了门栓。
张鸣曦背对着床,蹲下身子,把白竹轻轻放在床上坐着。
白竹见床上铺着新的青粗布床单,一对新枕头并排放在床头,一床红彤彤的新被子折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枕头上。
他生怕弄脏了床单,忙把屁股往床沿挪了挪,赤脚踩在地上,半个屁股搭在床沿上。
他本来就害羞怕见人,今天又弄得狼狈,这下更不敢抬头了。
他低眉敛目,屏息静气的乖乖坐着,声气都不敢出。
直到此时,张红柳姐弟这才看清楚了白竹的样子。
张红柳大吃一惊:新夫郎又黑又瘦,一头乱发又枯又黄,这也罢了,怎么还搞得鼻青脸肿的一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