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数学考试结束，考生纷纷涌出考场，有人神情恍惚，有人欲哭无泪，有人志得意满，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满不在乎，有人懊恼沮丧。
    为了保持学生身心状态，学校领导班子强制要求学生和往常一样是住校的，鲜少有同学能够在这种时候申请到走读，所以晚上还是有晚自习。
    四点多，晚饭时间还没到，李锐从考场出来之后，穿过楼道里形色各异的同学们组成的人群，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才回到13班教室。
    听到两个早到教室的女生交头接耳说∶
    “哎你知道吗，他们说18班那些渣子生都抄疯了！”
    “真假？监考这么严他们还敢抄？”
    “说是严，其实也就比平常严一点，有个12班的，跟他们一个考场的女生都气哭了。”
    “监考老师也不管管，真是什么人都有……”
    “是啊……”
    李锐心想希望大龙这家伙别被抓到。
    正想着事儿，前面池光洁把透明笔袋往桌子上一摔，回过身来拍了他手背一下，凶巴巴地问∶“李锐！最后那道大题你会不会？”
    “不会。”李锐十分乖巧，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池光洁见找不到槽点，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我心情不好，你给我买个雪糕。”
    “你会拉肚子吧大姐？”
    “不用你管！”
    “不请，最近穷得很。”他少有地拒绝。
    “抠死你！”
    池光洁转过去继续郁闷。
    过一会儿鲁峰和丁伟也从后门进了教室，俩人考场离得不远，来回都是一块走。
    “锐哥，怎么样，考的还行吧？”鲁峰倒着坐在凳子上，后背靠着课桌，像一张摊开的饼，
    “就那样反正。”
    向来话少的丁伟这时也接口废话道∶“反正就是，会的都会，不会的都不会！”
    李锐笑笑，看来这家伙考得还不赖。
    “靠，你这话说的。”鲁峰无聊地甩甩头，转而跟其他男生聊天。
    李锐扒拉着手机，问狗蛋儿那边的运营工作进度，狗蛋儿顺便提了几句杨波交待他的事，叫李锐抽空去一趟网吧那边，现在已经可以按月分红了。
    这也得等高考完了的。
    没一会儿到饭点儿了，不知道班里哪个男生喊了一句“吃饭了吃饭了！”，屋里的人纷纷向外涌，和平常去食堂抢饭时一样，但这时去食堂并不需要排队，谁在哪个桌子都是安排好的，整个校园里也只有高三这两个楼层的教室在躁动。
    相隔十几年的光阴，李锐重生之前的记忆已经不能让他确定每一道选择题的正确答案，也记不清学校高考餐的的每一道菜，重温一遍饭菜味道的感觉十分奇特，就像他再一次吃到老妈的火腿肠炒鸡蛋，陌生与熟悉同时交织。
    旁边的丁伟埋头吃饭，快要栽进饭盆里了，鲁峰则是吃一筷子炒鸡，跟别人大声沟通一下这鸡是花椒放多了，再吃一筷子鱼，激情评点几句这鱼蒜放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干过厨子，其实他是想引起旁边桌子上女生的注意。
    李锐习以为常，夹在丁伟和鲁峰这两人中间，顺手接过丁伟递过来的馒头，只是干饭，而且速度比丁伟还要快，只有这样他才能跟别人相同的时间内吃到更大的量。
    “李……李锐，你这个，这个钱花得真不亏。”
    嘴里混着饭，丁伟难得口齿不清地调侃他的同桌。
    “你也没少吃，还说我哩。”李锐咽下以后反击道。
    “嘿嘿，最后几顿了，多占点学校的便宜。”
    丁伟嘟囔几句一下继续干饭。
    这老丁，看着忠厚没想到还是个爱占便宜的奸诈之徒，李锐为了防止他多吃多占，毫不示弱地又拿了两个馒头攥在手里，另一只手的筷子也加快了速度。
    鲁峰吵吵嚷嚷地聒噪了一会儿，没吸引来多少女同学的关注，却发现一时不察眼下两盆菜已经少了大半，十来个人围着一桌菜猛干，都是大小伙子，饭菜自然下的快。
    “卧槽恁都怎能吃！”他很警觉的闭嘴开始干饭，同学们也都纷纷专心吃饭起来。
    过了一会儿。
    旁边桌子上女生吃的少，还剩下大半的饭菜就已经有很多人吃饱了。
    俞文文拉拉杨悦然的胳膊，示意她吃完早走，杨悦然摸了摸鼓鼓的小肚子，正要迈步，一侧身就看到还在狼吞虎咽的小李子和丁伟，开玩笑说了一句∶
    “仙人，你能不能施个法术，叫明天的听力直接翻译成汉语？”
    此言一出马上有人起哄∶“是啊仙人，能不能给我施个法术，叫我看见前边桌的试卷？”
    另一个人冷笑道∶“仙人直接保佑你考七百分更好！”
    俞文文接杨悦然的话说∶“然然你英语怎好还用翻译吗，你还叫俺这些人活吧？！”
    “就是，班长你太过分了！”
    丁伟正在埋头苦干，闻言闹了个脸红，哼哧哼哧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鲁峰却来劲了，把不锈钢碗往桌子上一摔说∶“我跟仙人关系好，那什么，想考高分的，一会儿吃完饭给我塞个红包哈，晚上回宿舍叫仙人统一施法！”
    “好！”
    “仙人牛逼！”
    很多男生跟着起哄鼓掌。
    杨悦然却不理会这些，挽着俞文文的胳膊走到李锐身后，拿脚踢踢他的小腿，问道∶“小李子，你今天考得怎么样，别拖咱班后腿了吧？”
    李锐回头看了看她，含混不清地回答∶“唔，还行吧，就那样。”
    “你们要不够就把我们桌的菜端过来。”俞文文看到男生桌子上的菜快见底了，这样提议。
    女生这边已经吃完了，鲁峰等人听了大喜，果断给自己这桌加了几盆菜。
    池光洁在另一桌女生餐桌，身边边陆陆续续也有女生吃完走了，她看着不远处那些男生女生有的还在说笑，还有正在说话的李锐、杨悦然、俞文文等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脸上闷闷的，连贺雪跟她说话也没听见。
    第一天的高考结束，大家原本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一些，接下来就是英语和文综的准备。
    晚自习格外安静，教室里的风扇晃晃悠悠地转着，窸窸窣窣的翻书声一直不停，有的同学问带班老师问题时也会很小声。
    晚上也会偶尔有一阵蝉鸣在窗外响起，风有些轻，带动树叶轻轻摇动。
    李锐从英语习题册中抬起头，看了看池光洁的背影，又看了看各自在争分夺秒复习的同学，再扭头看看旁边的丁伟和鲁峰。
    他笑一笑，知道人生即将进入下一阶段，但是很多年之后，他偶尔还会想起来这样静谧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