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披风在迎风黄沙中吹拂作响,粉色小猪向上昂着头。
朱厚熜跨步向前,神思贯注于垂天而落的北斗星光上。
此时,天上河水雾荡漾,弥漫的雾霾也难以阻挡众人好奇的目光。
曹植神色一肃,立于黄沙之上,白袍大袖被风鼓荡,手中八面汉剑朝天一指,他的手紧紧握在镶嵌有三颗星辰的剑柄上。
吴谦虚等人,或是催动目瞳术,或是借助其他观天法宝,想要看清黄沙中的战局。
黄沙,变得越发黏稠了,仿佛要把虚空都给挤塌。
钱衍嘟着小嘴,忍不住从虚空镯中又拿出了几颗水灵石,仿若木鱼一般的龙鳞尾巴又立刻跳跃起来。
“热,真热啊。”一些散修将身上的“法衣”脱下,汗水如露珠般大小从额头滴落,虽然受到了无数刀子般的目光,但他们已经热得顾不上体面了。
况且,散修又什么时候在乎过体面?
天空的雾河河道又扩大了几分,连带着泛舟的两位老者都向左侧挪了挪。
灼热,让黄河蒸腾出了更多的水汽。
黄沙外尚且如此。
黄沙中更是热浪滔天,虚空生焰。
粉色小猪大口地喘着气,两只耳朵变得如蒲扇大小扇得飞快。
朱厚熜低声道,“灼灵之沙。”
玄君者,超脱天地,自成世界。
可仍未脱离大宇宙,亦在天道之中。
玄君九境,万古,创界,宙光,五气,阴阳,法身,混阳,天一,生死无常。
九境入道便是一步步将一颗世界种,培育成大世界的过程。
世界会遭遇生死轮转之劫,玄君同样也会受到伤害。
灼灵之沙便是能直接攻击到玄君世界的奇物!
曹植翻转右手,八面汉剑随即指向朱厚熜,一股灼热的气息被黄沙裹挟着向前冲来。
黄沙所过之处,大地皲裂百里,草木凋零,万物热灼,山川湖泽都仿佛被放在铁板上炙烤一般。
更可怕的是,地面忽然变成了黑色,那是岩浆凝结而成的黑色灰烬。
九曲黄河阵第三变灼灵之沙——之所以玄君的世界难以被攻击,就是因为到达第三境之后,界在宙光中,寻常的攻击难以寻觅到时间长河中的世界。灼灵之沙却可以连同片段的时间一起灼烧。
朱厚熜感受着前方宙光的突变,亦是有些惊讶。
不过,他很快变冷静了。
“毕竟力量,才是最纯粹,最本质的。”
莫名,他心底多出了一句话,“时间的系统也难免朝向混乱,燃烧就是一种趋向混乱的艺术。”
朱厚熜将粉色小猪召回肩头,功德披风自然垂落在他的右肩,青金二色辉映,恍然如神铁一般的光辉。
“炁!”朱厚熜一声断喝。
似有若无,朴实无华的虚光便笼罩在他周身。
狂暴的热沙如同一条红龙,朝着外面众人席卷而来,即便是退到了十里之外,他们拼尽全力抵挡,可还是感受到了那股热浪。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在黄沙中若隐若现的人影。
朱厚熜对着漫天黄沙,出拳翻掌。
一拳径直轰开黄沙,沙粒向四周爆散开来,只是垂落在黄河两岸的沙砾就将其堤坝抬高了数丈。
一掌,将灼热的气息尽数敛于手中,随后拍于黄河上化为更加汹涌的雾气。
好似闲庭信步,又如练功推拿。
众人看来只是寻常而已。
曹植的脸上却是第一次露出了惊讶,他下意识地拉了拉白马的缰绳,引得后者回以一个响鼻。
朱厚熜心光屏障敛去了俯冲黄沙上的玄君气息,但没有阻止黄沙向四周扑冲。
司马冲立于岩石之巅,猝不及防之下,被迎面扑来的风沙扑倒。
从地上爬起之后,他首先整理了一番衣襟,又理了理发冠,才低头看着腰间碎裂的玉佩,喃喃自语。
“高祖传下来的灵器,可以抵挡玄君一击,竟然连此战的余波都撑不住吗?”
“咣当”瓷碗砸碎在木舟上,两位老者全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致。
“玄君之力固然可怖,但如此轻易地挡住九转黄河阵第三转,莫非此人已至中三境!”
九曲黄河,一转对应玄君一境,这第三转非五气不能拿下。
可眼下这位神秘的玄君。
哪里有五气朝元之相啊!
朱厚熜感受着掌中的气息变化,道了一声可惜。
其一,灼灵之沙固然厉害,可对上他却有些发挥不了功用。
朱厚熜行的不是玄君九境,而是结合《太平飞升道》与观摩道痕所行的道路。
若强行划分境界,玄君也不过三阶。
以炁为核心,斩却三重身!
第一阶,斩因果,超脱世界,炁之所出无远弗届,一炁所存便可横渡上万载光阴,也可以认为是斩却在此世依凭的肉身。
朱厚熜有把握解决龙门之难,也就在于众人看起来是无解之题的因果劫,在他手中尚有转机。
灼灵之沙,既然要灼,那自然就要有一个对象。
可他在天地间就是一气,正在逐步收束因果,又有何可灼?
第二,九曲黄河阵,是残缺的!
“昔年三霄神女布阵九曲黄河,拦下皇商雄兵百万,将三十六位玄君打落凡尘,更是硬生生拦住了一位道君,此阵不可谓不强。只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曹植身上。
曹植眼中光芒一闪,问道:“只是什么?道友莫非欺我阵不利!”
“君既布九曲黄河阵,那混元金斗何在?”
“没有混元金斗的九曲黄河,还是当年杀得天上地下鬼哭狼嚎的九曲黄河阵吗!”
曹植眉头微皱,“强与不强,道友一试便知。”
“呵呵!”一声冷笑传来,黄沙中缓慢踱步出一个身影。
曹植却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后方,关切的眼神扫了一眼黄沙中央便又立刻回转。
“众人为何称此阵为九曲黄河,而非混元金斗?”曹丕龙袖一甩,不经意擦过腰间太阿剑。
“又是一位玄君!”众人惊呼。
曹丕单手一推,黄沙便顺势回转成龙卷之状,黄沙风卷的中央将所有的雾气与江水都摄了进去。
他一挥衣袖,那道沙龙卷便缓缓的飞绞向朱厚熜。
沙龙卷的动作很慢,却将周围的空间都给封锁,朱厚熜四周充斥着凝滞之力。
百里,十里,数丈,最后连粉色小猪都忍不住用两只小蹄子护住眼睛。
“狂风骤雨吓人胆,平波如许的沙流却致命。”
朱厚熜忍不住感慨,其明眸如月,含光璀璨。
远处,曹丕负手而立,目光冷漠。
“没有弱的阵法,只有不够强的人!”
朱厚熜运起炁海中“炁”气符,连声高喝道。
“叱”
“禁”
“封”
三声高喝气运轮转,黄沙龙卷立刻停于原地。
这是小天地升格为炁字符后,第一次向世人展示出他的峥嵘。
一言,喝问天地。
一语,禁封诸灵。
天地宇宙听吾号令。
这也是朱厚熜参悟的大道,欲要超脱于天地,必有强绝之伟力。
微风吹过。
周围一片寂静。
曹丕笑了。
他有些微微遗憾,此人之风采,世之罕见。
若他在世,难免也为之心折。
可惜啊!
前有张角,诸葛亮,后有司马懿,葛洪,皆欲与之一战而不得,引为终身之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