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条信息皆令杨青易感到意外。
    胡致淳竟然病死，前些时日见面时，胡致淳还身体康健。
    杨青易摇了摇头：“胡致淳病死的竟然这般快。”
    他想听听老梁的看法。
    此时，老梁正坐在自己院中的长板凳之上。
    一条腿抬起弯曲，踩着板凳，看起来十分恣意洒脱。
    “死就死了呗。”老梁道。
    【哼，赵吉通一向如此无情，用完则弃。】
    杨青易心头一动，老梁竟然熟知陛下。
    他曾在心中设想过老梁的各种身份，但都没有去验证。
    只感觉老梁身份必然不一般，没想到对陛下竟也颇为了解。
    而老梁此时的猜测也和自己一致，胡致淳不可能真是病死。
    而是死于陛下之手。
    太子虽然憎恨胡致淳，但还没有实力杀人。
    杨青易顿感悲凉。
    当初赵吉通登基，并非子承父业。
    而是弟承兄业。
    先帝身故时，其唯一皇子也一同病故。
    赵吉通在此种境况下登基称帝，自然不会太平。
    胡致淳那时被赵吉通提拔，一路铲除不同声音。
    帮赵吉通逐渐坐稳皇位。
    到如今落得如此下场。
    杨青易沉默，自己又何尝不会是下一个胡致淳？
    自己这一路走来，处处受陛下提拔，无一不超出常人。
    特别是最近一年，自己将胡致淳的势力削弱的七七八八。
    而现在，自己似乎拥有了太多的权利。
    草原归来，立下大功。
    通常来说，这般大功，理应立即论功行赏。
    但此事已过了一月有余，陛下绝口不提此事。
    而现在又不合常理的派自己去笙州。
    杨青易苦笑着摇摇头：“老梁，其实我也只是一把兵器，与胡致淳相差不大。”
    老梁目光一凝。
    【这小子竟然能想明白这层。】
    杨青易抬头看天，沉默许久，随后他眸光一闪：“即使是兵器，他若想弃了，也没那般容易。”
    老梁闻言，幽幽呼出一口气。
    【是的。】
    “走，老梁，去笙州转转。”
    ……
    笙州。
    一位年逾四十的男子，手拿毛笔颤颤巍巍写下几个字后，再无气力，无奈的瘫倒在椅子之上。
    此人身躯瘦弱，脸色煞白，似是久病不愈。
    他摇摇头，轻轻将毛笔放好。
    这时，门外一人敲门进入，此人一袭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二爷，有重要消息。”黑衣人声音低沉道。
    瘦弱中年男子就是黑衣人口中的二爷。
    他转头看向黑衣人：“什么消息？”
    “郑先生在京师看到一人，那人仿佛是梁季。”黑衣人道。
    “梁季？”
    二爷瞳孔一缩，这个名字他以前常常听到，人也常常会看到。
    “虽然他面容已经完全变了样，只有眼睛与以往有几分相似，但郑先生还是认出了他。”
    黑衣人道。
    二爷深呼一口气，目光悠远，似乎在透过重重光阴，回忆着什么。
    “他竟然还活着。”二爷叹息一声，“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是杨青易的老仆。”黑衣人道。
    “杨青易？现在的礼部尚书？”
    二爷瞪大眼睛道。
    “正是那位在大启读书人中口碑颇高的礼部尚书杨青易。”黑衣人道。
    二爷闻言双手颤抖，面容激动，险些摔落。
    黑衣人一把扶住，才使二爷稳住身形。
    “杨青易年岁几何？”二爷颤抖道。
    对于二爷如此反常的反应，黑心人心中大惑不解。
    朝中主要官员，以前不就调查过吗？
    二爷那般记忆力，怎会轻易忘记。
    “杨青易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二十一岁……”二爷口中不断的重复，“难道真的是他，他还活着……”
    “二爷，还有一个消息，朝廷派了杨青易来笙州，调查前段日子叛乱之事。”
    黑衣人本没想着重说此事，没料到二爷对这位杨青易似乎有什么牵扯。
    “如此甚好。”二爷稳住心神，“是不是他，一看便知。”
    ……
    启国皇帝给杨青易配备了一队兵马。
    与这一队兵马同行了几日，杨青易与老梁便骑马先行离开。
    率先赶往笙州。
    若是同这一队兵马同时抵达笙州，调查起来，大抵更加困难。
    自入京师后，杨青易这是第一次向南走。
    数日之后，杨青易与老梁抵达笙州。
    杨青易身穿寻常读书人衣裳，如同普通读书人。
    老梁则一如既往的粗布衣裳，一看便知是读书人的老仆。
    二人牵马走进笙州城。
    当两人离开城门不久，一个身影快速消失在城门口，向某个方向而去。
    走在笙州大街之上，杨青易四下观察一番。
    城内一切井然有序，并没有遭到叛乱混战的痕迹。
    莫非是官府办事得力，已经让一切恢复了原状？
    杨青易又转了一阵，就目前所见来说，丝毫看不出曾经遭受过叛乱。
    即便官府处理妥当，也不会毫无痕迹。
    看来在京师接收的消息并不完全准确。
    初来笙州，想要打探些寻常信息，茶楼最是合适。
    二人走进一家颇为红火的茶楼。
    在一楼大堂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茶楼中，人声喧闹。
    杨青易要了一壶茶，看似与老梁悠闲喝茶。
    其实，整个大堂中的声音都未逃脱他的耳朵。
    听了一阵，并未听到任何人谈论叛乱之事。
    如果笙州果真在一月前遭遇过叛乱，不可能没有人谈论此事。
    看来笙州知府吴铭的奏疏有假。
    杨青易又听了一阵，发现有数人谈论一个名为虎刀门的门派。
    前一阵子，虎刀门袭击了府衙，以及城中大部分富户。
    笙州同知便是死在虎刀门的手中。
    这与吴铭奏疏所写差距甚大。
    事实并非如吴铭写，百姓遭受极大损失。
    损失的只有富户，以及城中官员。
    “吴知府家也被洗劫了？”杨青易探头去问身旁一人。
    此人正说得唾沫横飞。
    那人看了杨青易一眼：“这你都不知道？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来此地投亲的读书人。”杨青易回答道。
    “吴知府家被洗劫一空，连厨具都被搬走了。”
    那人点点头，眉飞色舞，对于吴知府的遭遇，很是欢喜。
    “这么说来，吴知府的损失颇大。”杨青易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