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驾座位上,安逸拘谨的抓着绑在身前的安全带,仿佛那条安全带真的把她五花大绑了一样。
余光撇了一眼这个女人,丁鸿感到自己内心的火焰腾腾的冒着。从不知道自己会让自己的职员如此——恐惧。如果不是事出有因而引起的暴怒,他平时也只是表现的有些冷峻罢了。丁鸿觉得自己搞不清这女人是真的如此恐惧他,还是刻意这般表现来加大距离感,这极有可能是一种非常规的自我保护方式用以避免自己向她发火?确实,遇到这样畏畏缩缩的员工,他是有些无力感,虽判定她是在装蒜,想斥责却又担心真的会吓死这个胆小如鼠的女人。平日在公司大众面前都还算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但只要是他们二人单独在一个空间时,她就换成如此面孔来恶心自己。
安逸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并不敏锐的她,都已经感觉到正在开车的老板气场好像不是很稳,阵阵冷意向她袭来。不可能是我招惹的呀?我连句话都没和他说呢!是的,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念经般给自己吃着定心丸,但也阻挡不住那第六感觉:老板是因为她而在愤怒值上涨!
看到车子驶入一座大厦地下车库,安逸轻轻吐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一会儿见到客人,老板就没空理会她了,不知除了自己还有谁会一同出席这次会客,会是韩叔吗?路上本想询问一下今天会客的具体议题,她也好做个准备。虽说自己是充数的,但万一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呢?可看到老板那一身磅礴大“气”,几经思量还是没有询问出声。
默默跟着老板走入电梯,随着电梯平稳又快速的上升,安逸惊讶的发现这是一部观光电梯,而且这座大厦如此之高耸,现在楼层应该已经超过30层了,而电梯居然还在向上运行。悄悄瞄向身边的老板,人家一张扑克牌脸,目不斜视的看向电梯门,哪里像她没见过世面般的东张西望。嗯,她也得表现的高端大气上档次,收腹挺胸、微仰小脸,立时感觉自己也是个成熟商务范儿了。
丁鸿将头微微偏向侧面,他嘴角有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这女人刚才的举动是为了打破僵局、逗他开心而耍宝吗?嗯,挺有效果。安逸哪里是这种心思?她只不过是没有想到貌似思考问题已到老僧入定般境界的丁鸿,其实一直在旁观着她的动向。
叮!终于到了,第56层,也是这座大厦的顶层。
电梯门打开,丁鸿率先迈步而出,安逸在保持合理距离后也走出电梯。已有侍者等候侍立一旁,上前询问姓名后微笑着引导他们走向预定好的餐桌。好开阔的一个环形巨大餐厅!咦,难道是那家着名的旋转观景餐厅吗?从清晰明亮的大型观景窗可以一览无余的看到360度无死角的高空景色,安逸之前看到过这家餐厅的宣传和报道。今天居然在这里用餐呀,风景果然是名不虚传!要是可以和父母、悠悠一起来就好了。安逸坐在临窗的餐桌旁,不失礼仪的慢慢环顾四周。坐在她对面翻看着菜单的丁鸿很满意安逸的表现,看来带她来这里是个英明的决定。
“点餐吧。”丁鸿示意她翻看眼前的菜单。
安逸有些疑惑:“老板,不用等客人到了再点吗?”
“嗯,边吃边等,他们有可能赶不及过来了。”
“啊?”安逸惊诧的轻呼出声,引来丁鸿抬头一瞥,使得她将嘴巴轻轻抿紧,可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客人不来了吗?那.......我在这里就太浪费.......”
未等她把话说完,丁鸿已冷冷出声:“既来之则安之,你怀疑我负担不起员工一顿饭钱吗?”
“啊啊怎么会!”安逸急忙否认,看到老板已低头继续菜单,便也心中凄苦的研究起手中的菜单来。
不知是谁这么胆大敢放老板鸽子?老板居然没有愤怒,而且无所谓的样子,看来那位客人也是颇有身份的人吧?可是这位尊贵的客人哪,您可把我害惨了呀。和这个暴君一起,即使是珍馐美味也会消化不良的。
这是一家标准的法式餐厅,西餐嘛,虽然档次高,其实菜式也只有那些种类,薄薄的一本和中餐馆那琳琅满目的菜式没法比。不过安逸还是谨慎的端详着,怕露怯,要不老板点完餐,她也跟着同样来一份就好了。对美食并不挑剔的安逸,与面前这个男人单独吃饭,多好的环境和菜式也会大打折扣。
丁鸿注意到安逸看菜单的动作已停止,用眼神询问是否有什么问题。安逸微笑道:“老板肯定对这里的珍馐美味很熟悉,我跟着您点就行。”
每次都用这招吗?丁鸿不置可否,并不揭穿她的小狡猾。伸手示意旁边等候的侍应上前,为他和安逸都点好了餐。
“谢谢老板!”安逸由衷感谢老板的慷慨相助。
“嗯。”
是自己的感谢让老板很受用吗?感觉他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俩人望着窗外大都市繁华的景象,伴着抒情的音乐声,气氛安谧。虽是午餐时间,餐厅客人并不多,不知是因为地域开阔将客流分散,还是因为这里终究是个档次偏高的消费场所。
开始上餐了,一道道精致餐品,两人默契遵循着食不言的规矩用餐。想起上次那顿晚餐自己狼狈的样子,无奈轻叹已在老板面前丢过好几次人了,愤怒的自己,哭泣的自己,出洋相的自己,魂游天外的自己......一个月余而已,还真是过得“丰富多彩”。
感觉有视线盯向自己,抬头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老板,他现在的眼神,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好像在她脸上想探究出什么。安逸虽不知是何原因,可那目光有如实质般烙在她的素净容颜上。安逸假意低头喝水,却依然无法将那份炽烈躲过。霎时愤闷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使她直直迎上了丁鸿的眼神,倒要看看这暴君是否又想找茬来打压自己!可仅仅一瞬就败下阵来,因为她惊觉自己望进了一池熔岩烈焰之中。
虽大惑不解,但强烈的求生本能使她明白一定要打破这一僵局,只得仓忙开口啧啧赞叹道:“这家餐厅环境好,食物也可口!真是沾了那位贵客的光了,当然更要感谢老板!谢谢老板招待!”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有些生硬,有些语无伦次,还有些......恶心,但安逸此刻也顾不上了,一顿彩虹屁先拍过去,保命要紧呀!那眼神——太吓人了!是因为客人没来吗?刚才看老板情绪挺稳的呀,难道客人又发信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了?怎么一副要用自己祭天的表情呢?
握着刀叉的手因忐忑而在下意识的用力,手指已微微泛白,安逸强迫自己放松些力道,否则她担心叉柄会被她攥得弯曲。万一这里的刀叉很名贵,餐厅要她赔钱可就尴尬了。
同样在强迫自己懈弛下来的还有丁鸿,他已惊觉到自己的失态,居然在这女人面前沉浸到自己的心境里,下意识释放着本应敛藏于心的情绪。
“抱歉,刚才我在想事情。”丁鸿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表示一切安好。
“啊?不用不用,您继续想,没事的。”安逸惊愕于老板的道歉,同时也理解了刚才他的举动,原来是出神而已,只不过凑巧看向了自己的方向。唉,老板也不容易,天天日理万机的操劳,于是善解人意的问道:“老板,是客人来不了了吗?”
“嗯。”本来在苦恼理由,没想到这女人主动为他脑补了一个。
“哦,那位客人看来有其它很重要的事情呀。唉,他真没有没口福,也挺可怜的。”安逸摇头惋惜道。她知道自己如此举止颇显幼稚,不过只要能帮老板暂时缓解一下心情,她也乐的装一下傻,毕竟这位大爷开心了实是利人利己呀!
丁鸿闷咳两声,用餐巾轻轻压一下嘴角以掩去被逗出的笑意,随即表情已恢复如初,还居然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次轮到安逸闷咳了,她是被老板最后的那个举动给惊着了,于是她也不禁轻笑了起来。
终于,气氛又回归正轨。真是吓得安逸一身冷汗!自以为机智避过了当那位不知姓名客人的背锅侠,心情突然大好的她认真品尝起了眼前的珍馐美味。
丁鸿此时举起水杯轻抿一口,再次望向对面那个再次让他失态的女人,轻挑剑眉也开始吃起盘中的食物。本想营造的优雅气氛虽被弄得有些搞笑,不过也迂回达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与她共进一餐庆生宴。能达到如今的局面也算甚是欣慰了,毕竟他还是很了解安逸平日里都是如何排斥自己的。
知道她的生日并不奇怪,最初看简历的时候就顺眼瞟到了。但这个微不足道的日子竟让他记得如此牢固,以至于昨天他想让自己忽略时,居然发现对自己反而受其干扰越深。思及周日晚上那件令他很是困扰的事情,丁鸿决定顺从心意安排这顿午餐,也正好近距离面对她再好好判断一下自己的情感。
那晚凌菲主动倒贴而他却表现出的“无能”之举,不光将凌菲气的火冒三丈,其实也令自己颇为意外。因为在那种旖旎时刻,他脑子里居然出现了安逸的身影,而也是这个原因令他无法对凌菲有所回应,从而被定性为“不是个男人”。
确实,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不符一个身心健康、精力旺盛的成年男子正常生理反应。更何况对待男女之事上,他既谈不上君子的坐怀不乱,也没有其他牵绊。
是他对凌菲这种类型的女人不感兴趣?怎么会,虽说凌菲不会是他首选类型,但丁鸿并不介意又多一种类型的女性伴侣。
是他喝酒不够多,所以那方面兴致不足?这个理由更荒拗,他又不是喝酒以后才能做这些!
而真正的理由,如果说当时他并不想承认,而现在,已过去将近2天后,他再不清楚理由就只能算是自欺欺人了。
但如果说他已清楚自己的心意,却也不是。丁鸿再次瞧向对面刻意将自己沉浸于美食,从而躲避与他正面交流的安逸。为什么呢?自己如何会被这样姿色和条件的女人所迷惑?
这也是今天丁鸿为她隐形庆祝生日的另一个原因,他急于想再次探究被这种女人吸引的理由,因为这和他之前所感兴趣的类型太不相同了。
可直到此刻,除了感觉自己又被她吸引几分外,似乎没有找到其它答案。
轻叹口气,放下餐具。倚靠在桌椅里再次望着她而失神思索。
唉,又来了!坐在老板对面的安逸头都不用抬便已直接默认:老板又在瞪着她而为那位客人生气。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敢不敢叫她知道名字?安逸心中恨极:看我怎样天天诅咒你,让我生日这天还遭此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