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喧嚣过后,逐渐又恢复成了几个“兴趣小组”,有人固守于一组岿然不动;也有人穿梭奔波于几个小组之间,插科打诨的属他们最忙碌。
夜色渐深,很多人已处于微醺的最佳状态,或激情豪迈表忠心、或神情哀切诉衷肠,安逸又将自己隐匿在一个小角落里默默缓神。
想起刚才的失态,她实在庆幸没有被同事们发现。
悠悠为期将近半个月的游学已让她难舍难离,这周末本想好好与女儿相聚,怎料又跑出个封闭式集训......将近一个月的分别呀,让安逸真的是万般不舍,却不得不依从。
思及此处,她的双眼又被泪水浸得有些模糊,捂嘴轻咳两声,下意识的抬目四望是否被发现。还好还好,其他人都在忙着享乐、畅饮呢。收起脸上那不合时宜的愁容,换上一副痴醉于曼妙歌声的模样,跟着韵律节拍轻轻拍手应和。
目光触及到桌上的纸巾,令安逸回想起刚才那个有些奇怪的服务生:当她哀伤别离、泪洒衣襟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包纸巾和一瓶矿泉水。难道被熟人发现了?是谁?惊得她猛然抬头,泪眼婆娑中只瞧见一名身穿工作服的男性背影推门而出,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这让受惊不小的安逸迅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收复心神,借用包间内的卫生间清洗面容、整理仪表,稍稍稳定了情绪便匆匆赶回了这里。回来的路上,她也四下寻找着那位适时出现、制止了她无法抽离痛苦情绪的服务生,想表达谢意并将钱付清。奈何自己实在没有看到那人的样貌,也没人上前表明,只得压下心中怪异暂且不理了。
突然被一声亢奋的欢呼声拉回思绪,原来是一位玩筛子的同事赢得胜利后的真情流露。知道原因后,大家不禁会心微笑并纷纷向他祝贺。
无心在此,却又要假装投入,真的实在心累。已身心透支的安逸看了看时间,快到十点钟了。观察了一下这依然热火朝天的气氛,心知短时间内不会结束。那她能不能偷偷撤退呢?不行,再怎么也得和老板打个招呼吧。
安逸暗暗寻找着丁鸿的身影,此时感觉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继而追望过去,发现是被众人围绕着的老板正看着她,但只是片刻,老板便将视线转到向他敬酒的一位工程师身上。
终于找到老板了!安逸正想着如何向老板请示,却见老板将鹿经理招呼过来并附耳几句,鹿经理频频点头,随后起身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并朗声说道:“大家静一静啊!老板一会儿要赶回去开一个非常重要的跨国电话会议,所以需要提前离开。“此时众人纷纷叹气遗憾。
鹿经理接着说道:”哎哎哎!你们干嘛?今后只要兄弟们努力干,赢得更多更有分量的大订单,到时候邀请丁总天天参加咱们的庆功宴都可以!“这话引起一片共鸣,大家高呼的、鼓掌的,彰显着销售部的雄心壮志和朝气蓬勃。
鹿经理又替销售部的兄弟们表达了对老板和公司的感激与忠心,便躬身请丁鸿讲话。
丁鸿并没有像鹿经理那般催人奋进的激情呐喊,只是举杯让大家玩个痛快,并宣布明天可以晚些到公司上班。这个实实在在的福利如一针强心剂,让所有人疯狂的叫好,甚至吹起了响亮的口哨。随后丁鸿又叮嘱大家注意安全,便在几位主管的护送下潇洒而去。
安逸此时也在暗自开心,没想到老板比她还早走一步,那她只需要和销售部助理家萱打个招呼便可以了。
那几位主管很快便回来了,虽然老板不在失去了一些表现的机会,但好处是大家可以玩的更加肆意、疯狂。于是包间内的气氛不降反升,再次达到一个高潮。
看到家萱这个小麦霸终于一曲高歌完毕,趁她走回自己的座位喝水,安逸悄悄跟过去说明了去意。家萱略感意外,但也表示理解,昏暗不明的灯光使她并未观察到安逸哭肿的双眼,只是再三叮嘱她注意安全。
安逸请家萱稍后转告鹿经理她的离开,并没有自己过去打招呼告别。这样多少会扫了人家兴致,而且她毕竟不是鹿经理的直接下属,又身处总裁助理这个位置重要却品级不高的敏感职位,特意跑过去告辞反而有托大的嫌疑。于是她拿起自己的小挎包不着痕迹的溜出了包间。
呼!深深吐出口气,随后又大口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站在ktv大楼门外的安逸心情无比畅快。向保安打听了地铁站的位置,便轻松迈步而去。
嘀嘀!几声车笛声惊得安逸转身望去,是......是老板的座驾?这明显是在冲她鸣笛呀。来不及多想,她急忙跑过去询问老板是否有什么交代。
“老板好,有什么事吗?”
“上车再说。”
安逸注意到这里确实不适合停车,便紧忙坐上副驾驶位置。
系好安全带,安逸回身等待着老板的指令,却突然惊奇道:“老板,您刚才喝酒了吧?”酒后不能驾车呀!会被抓去坐牢的!而且还会上社会版头条吧?不,也许是娱乐版,或者是商业板块?她脑洞大开,瞬间联想到各种可怕的局面。
“没有。”丁鸿很是不满的瞥了安逸一眼:“我一直喝的都是白水。”
这......好吧,她承认确实没有注意到,一方面是她对老板的不甚在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老板总被重重包围,她根本没有近身观察的机会。
尴尬笑笑,安逸补偿式的赞叹:“还是老板的定力强!”那一波波敬酒的下属,又各个血气方刚的,她可不相信会没人劝老板喝酒。
“晚上有电话会议。”
是哦,刚才鹿经理提到过。得,自己拍马屁又拍到马蹄上了。
安逸转念思及老板叫住自己的原因,感觉抓住了重点:“是需要我整理会议材料吗?”
“嗯,没有多少,占用你一小时就可以。”
猜中!安逸心中小小得意着,赶忙点头表忠心:“没问题的,我多晚都可以。”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怎么说呢,从一个女员工口中说出,又是对着一位男上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好在自己的个人条件对于老板来讲足够偏门,这话倒也不至于被人想入菲菲。
安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没有注意到丁鸿嘴角的抽动。
车子在路边停靠下来,安逸奇怪的往窗外张望:已经到了?
“去那家咖啡店买杯意式特浓,给你自己也买杯饮品吧。”老板一贯低沉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车锁也随即解开。
“好的老板,请稍等。”安逸快速解开安全带,利落的下车而去。
轻轻的叹气声来自独守在车内的男人:她还真是神经大条。
本以为安逸会神思哀伤得难以自拔,可刚才她一副敬业并充满活力的样子,要不是依旧苍白虚弱的脸色和未消退的眼圈透露出她确实痛哭过,丁鸿差点儿怀疑之前ktv里的她是在演戏。那副哀哀戚戚的悲伤面庞,使得他一个晚上都不得安宁,在观察到她想早退的心意后,更是无心留恋还找借口以便能早她一步退场。今晚确实有个跨洋电话会议,只不过没有他说的如此重要罢了。
从ktv出来,他开车停在附近。知道以她的习惯一定会选择坐地铁回家。可又怕她临时起意而错过,一会儿拿起手机想给她发个信息喊她过来,一会儿又觉得如此痕迹太重怕败露自己对她的担心,因为他还没有决定让自己放任投入。犹犹豫豫到连自己都鄙视着自己,好在那女人如幽魂般自己晃荡了过来,那就算是她自投罗网吧。
车窗被礼貌的轻敲了两下,丁鸿探身将车门打开。安逸手捧一杯咖啡小心翼翼的递给他,微乱的气息显示出她是匆忙而回。
“你忙叨什么!嗯?你的呢?”接过纸杯,随意放在杯架上。
责备的问话使得安逸委屈的偷偷咬下嘴唇。我忙叨什么?还不是你这个暴君老板什么都讲究效率!快速调整心情,用温顺的语气回答:“我现在不想喝东西,所以没有买。谢谢您的好意!”
从来就没有乖乖听话过!
其实丁鸿也知道如此想法有失偏颇,安逸在工作中表现出的执行力可是得到过他盖章认可的。只是类似这种“小事”上,安逸的表现却总是有着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着实令丁鸿气恼。
早知道直接指定让她买一杯就好了,还不是想让她自己有挑选的空间?知道她喜欢喝温热的饮品,也知道她晚上没有好好吃晚饭的习惯。想着这女人大哭一场很消损能量,所以才借口买咖啡,其实是想让她......算了,又是自己多事!
丁鸿没好气的轰了一脚油门,继续往前方驶去。
唉,老板这是又生气了!已渐渐对老板性情有了更多了解的安逸,很容易就感受到了丁鸿的情绪变化。她真的没有想过要忤逆老板的指令,只是担心空腹喝咖啡或其它甜的饮品会引起反胃。仅仅是因为这样就不高兴了?给他省钱还不好?联想起之前的几次类似情况都引得老板黑了脸,安逸同样气恼于老板的专制和不讲人情。
工作上也就罢了,连我自己的私人领域都想施展你的霸权主义?哼,门儿也没有!安逸愤愤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