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发信内容:小杨好,我是安逸。听老板说李道长开的药方在你这里,能否拍张照给我做备份。谢谢啦!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老板已经让小杨去抓药,那就承了老板好意。可服药是需要持续性的,怎敢劳烦人家长期供应呢。再说了老板日理万机很有可能忘了此事,自己到时去索要,耽误服用不说,没准儿还被误会是在变着法儿的催促,反而进退两难,不如现今趁热打铁再从小杨那里争取一下。
以小杨凡事请示老板的做事风格,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但万一呢?毕竟自己只是要份照片作为留存,老板不至于如此不近人情吧。
抱着一线希望,安逸哆哆嗦嗦发出了短信。
片刻后便等来了回复,内容只有简单几字:已请示,老板说没有必要。
失望、憋闷、委屈、无奈、愤慨......各种糟糕心情集结于内,虽已有思想准备,却没想到等来的当真是最差结果。
好吧,能说什么呢。安逸只觉得自己像是带着眼罩拉磨的驴,一圈一圈辛苦工作、茫茫然不知所谓,唯有等着主人大发善心的投喂。想着想着,不免愈发悲观感伤,心知不应为此事使本就颓废的情绪变得更差,开启手机中的音频继续听起了插科打诨、满是笑料包袱的相声。
至于丁鸿真正想让安逸明白的,对于深处水逆境地的她来说,再借五百个胆子、即便梦里也不敢肖想,终究在竭力揣测老板心意的道路上越走越偏......
可韩敬天,众人口中的韩叔却因云清山一事洞察出了些许怪异之处。
老丁总除了安排他辅助少爷管理公司,还示意要盯着这唯一继承人私事上的动向。丁鸿是知晓的,虽不会与韩叔主动聊及此类话题,倒也默许他的“通风报信”。因着韩叔无儿无女,眼见着丁鸿长大,心中早已当成自己子侄般疼爱,老丁总那里的某些动向他同样会传递给小丁总。
如果非要说他是被安插的“间谍”,那也是“碟中谍”,更是这对儿交流并不顺畅的父子之间一座沟通的桥梁。
昨天寻到司机小杨,韩叔职责所在过问了此次云清山团建情况。本身选择这个地方,韩叔便颇为意外,他不认为小丁总会对云清山有多深感情,反而因自小被逼迫着号脉,回来又总被强制喝些汤汤水水的补品,少爷反感这里还差不多。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不仅去了道观,还拜见了李道长。也对,按礼数,少爷身为晚辈理应去给父辈的至交见礼。可安逸,一位普通职员竟然得到李老友亲笔开出的药方!虽然小杨提到安逸中暑事件,却依然没有打消韩叔的疑惑。要知道即使是老丁总,拜访山上的几位老道长都需提前联系妥当,而小杨确实早在一周前便做了预约。
难道少爷是为了见李道长才安排的团建?所谓何事呢?为安逸诊治真是碰巧?
疑点甚多。韩叔决定第二天去太阳科技套一套那位安小姐的话。
“小安你好。”
“韩叔好!”正忙于更新数据库的安逸发现韩叔不知何时站在身侧,自觉失察的她又惊又愧的赶忙起身问好。
“你工作十分专注,难怪小丁总如此重用你。”
“哪里哪里。”安逸清楚韩叔在安抚自己,如此善解人意任谁都会心生感激。
“听小杨说你在云清山中暑了,身体恢复得如何?”
“嗯嗯很好,让您为我费心了。”
“李道长医术了得,他为你诊断的怎样?”
安逸心念一跳,没想到小杨对韩叔也如此尽忠。其实这可真是错怪小杨了,韩叔向来对丁鸿了解得事无巨细,小杨早已得到老板授意,但他非常清楚到底谁是自己正主,即便敬畏韩叔地位,涉及到老板的隐私仍然不会多说半字。
对于安小姐看诊一事,小杨以为是老板顺带之举,不觉得需要特别避讳,所以才如实相告。却也奉守自己职权,没有亲眼见到的事情不做半分猜测与解读。
“李道长说我虚不受补,好好调养就好。”
“他老人家看诊流程非常繁复,没把你弄烦吧?”自己常年陪伴老丁总上山,更何况李道长当年多次为他已去世的妻子问诊,自己成了鳏夫后状态低迷,在观中做过一段时间的居士调养身心,与李道长更为相熟,因此才能随意调侃。
“如此珍贵的机会,再繁复我也甘愿。”安逸心里猜测出二位必定私交不浅,再加上韩叔面容亲切,交谈起来不自觉放松了几分戒备:“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中医号脉需要询问生辰八字,真是涨知识了!”
“哈哈难得你好脾气,想必小丁总忍不了这些,是不是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自己避出去了?”
“没有呀,丁总一直在,还帮我解读了李道长很多深奥的医嘱。”安逸有一说一,那天老板实在是帮助自己颇多。
“哦,小丁总确实是位好老板。”韩叔点头微笑,心中暗惊。他深知李道长只会为贵宾和病重之人下全套功夫,中暑是夏季常见病症,普通号个脉完全可以解决,竟然按照贵宾规格接待。是自家少爷要求的?还是李老友看出什么蹊跷?那这蹊跷之处想必仍出在少爷身上。
不动声色的与安逸闲聊几句,韩叔这才敲门进了总裁室。
丁鸿早已看到韩叔与安逸聊天,疑惑两人怎么聊了这么久。不过韩叔一向健谈,因而并未多想。知晓韩叔来此是要和他商议总公司的一些行政事务,于是废话不谈,二人直奔主题。
韩叔很欣赏丁家两位老板的工作风格,都是做事高效、强悍之人,一个小时之后便将事务做好了决策。
“为这些琐事还让您特意跑一趟,其实明天我就回总部了。”刚才所谈之事虽重要,可紧急程度并不高,不知韩叔为何有此一行。目光扫到玻璃墙外的安逸,想到之前二人相谈甚久,莫非......丁鸿习惯性微眯起双眼等待韩叔的应答。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韩叔又怎会不明白对方想法。欣慰于少爷的精明能干,他本也无意隐避,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不解之处。
如果一开始韩叔认为少爷在同情对方,后又认为是爱惜人才,如今这事可就越来越说不通了。只希望坐在他对面的这位青年才俊给出的理由合理才好,不要太过惊世骇俗,以免让他这个年过半百之人吃不消。
“听说这次云清山之行很圆满,只是安小姐出了点儿小波折,好在她说只是普通中暑,那李道长对她诊治的如此郑重,难道病情并不简单?”这已是自己勉强能为少爷想到最合理的解释。
丁鸿摇摇头:“没有,不过是仔细检查好落个踏实。”
踏实?谁踏实?安逸?李道长,还是您呢?
既然已经开口,韩叔决定问个彻底,真有不妥之处需早做提醒,以免少爷过于任性,害人害己。
“您自己身体如何?李道长为您诊断了吗?”
“我不需要。”
“那......”韩叔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动起来,非常不希望听到某个答复但却必须问清楚:“此次预约李道长,您的本意是?”
丁鸿瞧着坐在他面前,眼中已藏不住担忧神色的长者,目光再次移到玻璃墙外那个单薄的身影之上,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我这位助理的身体太虚弱了些。”转而看向韩叔,不再多说一字。
他明白,对方已然明白了。
“少爷!”
韩叔一时惊诧到竟然用了私下时的称呼。虽然他心底处隐约有这方面猜测,却也只是百分之一的比例,甚至都不到!定定神,方才开口:“安小姐何止身体虚弱,想必精神上更加如此,您对员工的关怀点到为止或许更适合她。”没有掩饰语气中的不赞同,毕竟自己有长辈的身份,小孩子有时候不能太被纵容。
丁鸿低下头,并不与韩叔对视,把玩着手中随意拿起的签字笔,片刻后回复:“我知道。”
此情此景使得韩叔忆起少爷小时候犯错后的心虚、无措,不由心软。
这些年少爷在公事上自律得近乎苛刻,如今无非是对一位小职员动了凡心,八字还没一撇,自己乱操什么心。可他转念想到,这好像并非一位普通职员吧?
首先,少爷这兴致多半是因同情而起,这点毋庸置疑。再者,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正受困于家庭变故的安小姐,如何有余力投身另一段感情......韩叔脑子纷乱之际一时无语,总裁室内一片宁静。
不行,还是要尽力劝阻。
倒不是韩叔偏帮安逸,于公于私,他的全数心思当然尽数在丁鸿身上。这番考量着实是为丁鸿思虑。
不同于少爷以往情场上的寻花觅柳,看似在谈情说爱,实则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标价,这是权谋与利益交易、置换的场所,本当如此、无可厚非。而安小姐明显不属于此类范畴,伤害这样可怜的女人,就不是用金钱或资源补偿便可以问心无愧的事了。
“小丁总。”韩叔已调整好自己心绪,于是称呼也恢复了过来。
“您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小江吧。”
只这一句话,使得韩叔恍惚之间已陷入前尘往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