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鸽在被刺穿心脏的那一刻开始,自己脑海里的一切就如同微电影一般在自己的脑海里过了一遍。
事到如今,可有一丝悔意?
无悔。
如果重来一遍呢?
她还是会如此。
你当真对司中一丝爱意全无?
“毫无……吗?”
死前,孙鸽只是喃喃出了这一句话。
而此时司佑锦直奔齐佩煊的方向。
原本那木架处已经没了一堆人围着的场景,司佑锦只是看了一眼就往城内奔去。
此时,出城的司中和司佑锦擦肩而过。
两个人也是此时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去了。
但他们的目的地却又是一致的。
他们都在朝着自己的爱人方向去。
司佑锦奔向了城内。
司中则是安排好一切后,来到了那黑色帷幔的马车前。
司中抬手撩开了那黑色帷幔,只是看着里面已经没了生息的女人。
跟随司中二十余年的副将站在一旁,看着司中,眸子里划过一丝不忍。
但依旧什么都没说。
司中就这样站在那站了很久,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只在那看着。
静静的看着那个女人,呼吸较平常略微重了些。
良久,司中才开口,“老规矩办了吧。”
司中就这样离开了。
副将看着司中离开的背影,金甲红斗,独自一人。
这是他的爱人。
这是他已故的爱人。
他连抬手抚摸他的爱人的资本都没有。
他知道,司佑锦动手杀了她是因为不想让他面对她。
是因为……
反叛之罪,若是将她押回去,司家不一定会被诛九族,但她一定没有全尸。
轻则腰斩,重则凌迟。
这是司佑锦给予这个母亲最后的温柔。
他也知道,自己若是现在有什么举动,都有可能遭人诟病。
司佑锦此番必会处于风口浪口之上。
这个事情,还没完呢……
此战大捷,本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可是城内却忙的不可开交。
边关城内,所有大夫都闻讯而来。
那小小的房间内,挤满了大夫。
丫鬟端着盆进进出出,云糯糯和麦雅站在屋外,看着人进进出出脸上是难以掩盖的焦急。
铜盆中的水被带血的纱布染红,丫鬟的步履匆匆,水面摇晃。
银甲摩擦声远远的就让人注意到了,只见司佑锦跑了过来,冲进了屋内。
想要凑上前去看齐佩煊的情况,可是又害怕耽误了大夫诊治。
冲进房的司佑锦就像一个无措的孩子,就站在床尾边看着齐佩煊。
这一站就是近一个时辰。
当所有的大夫都纷纷摇头的时候,司佑锦眯了眯眼睛。
大夫们面面相觑,随从的几个太医看着司佑锦,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将军,王爷恐怕……回天乏术……”
“怎么会?!”
司佑锦的情绪一时间就没忍住,声音都大了很多。
司佑锦一把抓住了太医的肩膀,“怎么会呢,我明明控制了内力,我还……我还避开了要害……我……”
太医摇了摇头,“王爷的脚筋被挑断,身上多处刀伤,内伤,烫伤……”
“还有中毒的迹象……”
几个太医说着就跪了下来,“我们实在是……”
“续命,续命!听见没有?”
头一次,司佑锦失态了,他冲着太医吼道。
太医点着头,恭敬的回答,“这是自然,只是王爷能不能撑下去还得看王爷的造化……”
司佑锦闻言扑向了床边,握住了齐佩煊的手。
“佩煊,我知道你能听见的对吧,佩煊,你,你……等我,等我回来……”
“你撑住,等我回来。”
说着司佑锦起身就已经冲了出去,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一个名字。
“沈土元老前辈……”
麦雅不放心,追着司佑锦去了。
司佑锦一路狂奔,随手牵了一匹马,骑着马快马加鞭的赶路。
披星戴月,不知疲倦。
千里之遥,原本该五天的行程,被硬生生的缩成了三日。
麦雅追着司佑锦都觉得有些吃力,这三日,司佑锦每日只吃一个饼,还是骑着马吃的。
自己追着司佑锦,稍慢一点都会被甩开一大截距离。
途中唯一的可以喘息的空隙就是司佑锦到官驿换马的时候。
可能那个时候会喝一碗水,解个手,而后再次赶路。
司佑锦到京都的时候,京都正下着雨,司佑锦冒着大雨冲进了迷引宗。
“师傅。”
月吟和宁看向司佑锦,司佑锦在他们的印象中什么时候这般狼狈过。
左臂上的伤口哪怕被胡乱的包扎了一下,也看着让人觉得不舒服。
两个人纷纷去迎司佑锦,可司佑锦还没等二人走出两步便问,“沈土元前辈呢?”
两个人摇了摇头,“这恐怕,得给我们一点时间……”
“你的手……”
而此时沈土元刚好背着一筐草药出现在了迷引宗正殿大门口。
“诶,我说,你们迷引宗不是收草药吗?我这两天刚好……”
话还没说完沈土元就觉得自己双脚离地,背后生风。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看着离迷引宗正殿的大门越来越远,身边的风景不断的倒退。
“诶,不是……什么情况诶……”
身后背篓里的草药散落出去,看着辛辛苦苦采的草药散落出去,沈土元立马就急眼了。
“不是……哪个小崽……”
一扭头就看见了司佑锦的侧脸,冷峻的脸庞,雨水打在她的脸上,顺着面具滑至下颚,在下颚凝成水珠滴落。
他的墨发早已经湿透,但他好像丝毫不在乎。
沈土元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沈土元这才意识到,现在自己被司佑锦扛着在赶路。
诶……司佑锦咋把自己扛起来的来着……
哦,那时候一把拽住了自己的后衣领,自己被司佑锦扬起扛到了肩头。
自己上次被扛着走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是被月吟派人装麻袋扛着来治那个瑾璇姑娘的。
不是,现在是连麻袋都不套一个了吗?
一直到箩筐里的人参因为司佑锦扛着他翻身上马的时候癫了出来,砸到了脑袋,沈土元这才被拉回了思绪。
“小子,我们又见面啦!”
沈土元呲着牙,冲着司佑锦露出一个笑容,友好的和司佑锦打招呼。
可司佑锦这一次却什么都没说。
沈土元无语,看向骑着马紧跟在司佑锦身后的麦雅。
呲着牙笑着,打招呼,“这位姑娘好啊,我叫沈土元……”
可麦雅根本就不理会沈土元,只是看了沈土元一眼,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沈土元。
沈土元顿时就觉得吃瘪。
也就是这个时候司佑锦单手就将沈土元放到了自己背后坐着。
沈土元只觉得自己腰上的衣服被抓着,而后在空中转了个圈,落在了马上。
沈土元一脸懵,只听见司佑锦淡淡的说了句,“前辈,坐稳。”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司佑锦的马鞭抽打在马上。
马顿时就加快了脚步,因为后坐力沈土元微微后仰,忙不迭的就抓住了司佑锦的腰带。
而后就开始了沈土元这一路的颠簸之旅。
沈土元只觉得太快了,他有点想吐。
这马颠的……
“小子啊,你要不停下来,小老儿我有点想吐。”
可是司佑锦却当做没听见一般。
沈土元以为司佑锦没听见,所以扯着嗓子喊道:“小子啊!要……”
话还没说完,天空突然惊雷炸响。
直接把沈土元吓得一哆嗦。
要说刚刚是在下小雨,那么现在这雷响的就和要劈死自己似的。
不用看,听都知道这是要下大暴雨啊!
妈耶,自己说个话,也不是发誓啊……
而后就听见司佑锦说道,“想吐便吐。”
“我怕吐你身上啊。”
“无碍。”
沈土元顿感无语。
这怎么吐的出来啊……
“要不咱找个地方躲雨吧!刚刚那惊雷啊,一看就是要下大雨!”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响雷,雷声滚滚,在天空中发出低吼。
大雨顿时泼了下来,沈土元此时猛的给了自己两巴掌。
哎呦,我这个臭嘴,怎么说啥来啥。
“前辈,路途辛苦,只要能把人救回来,要什么好酒,我都定给你寻来。”
沈土元没再说什么了。
途中雨下的太大,三个人找了个洞待了一个时辰。
沈土元则是注意到了司佑锦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发炎了。
所以趁着这个时间给司佑锦处理了一下伤口。
不得不让人佩服的是,司佑锦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处理的时候她连哼都没哼一声。
实际上,司佑锦是觉得疼的,但是疼痛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
但更多的,她只觉得,这个手臂,很麻,抬起来或者有所动作的话,很重,没之前灵便了。
处理好伤口后,沈土元心里都不由得吐槽,这些刀伤,以后定是一大块疤的。
手臂上,最严重的伤口还有炎症,若不好好养,废了都有可能。
见雨停了司佑锦便带着人出发。
沈土元又开始了自己的颠簸之旅。
吃饭,颠颠颠,喝水,抖抖抖……
再次来到边关城,甚至沈土元还没从马上下来,就被司佑锦拎起来扛在了肩上冲进了屋子内。
脚刚落地,就看见了躺在床上,被吊着一口气的齐佩煊。
耳边传来司佑锦的声音,“前辈,请务必救一救佩煊。”
沈土元只是看了一眼齐佩煊脸色就知不是很好。
坐在床边给齐佩煊号脉。
连忙查看了齐佩煊全身的伤势,被挖去肉的地方已经出现炎症,身上鞭伤烙伤无数。
他的脚筋更是被人挑断,体内蛊毒更是正盛之时。
司佑锦的那一箭力道控制得很好,避开了一切要害。
可若是一般人,那自然便可活。
可是,现如今这已经不是这一箭的问题了。
而是,他身上的其余这些,根本不是一个人能熬下的。
沈土元为难的看了一眼周边的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火上过了一下便施针。
没想到一针刚下去,齐佩煊便睁开了眸子。
所有人见状都很是吃惊。
云糯糯开心的说道:“有反应了,瑞王有反应了。小将军,您带来的这个医者好厉害……”
司佑锦见状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可是神医啊,传闻连起死回生之法都有的神医啊……”
麦雅在旁边看着司佑锦,垂下了眸子。
司佑锦不是傻子,但她在装傻子。
为齐佩煊施针的沈土元又怎么可能不清楚齐佩煊现在的情况。
沈土元为齐佩煊扎了第二针,淡淡的开口,“你们都出去,别打扰我。”
司佑锦看了齐佩煊一眼,第一个走出了房门,随后众人都跟了出去。
一时间房间里就剩下了沈土元和齐佩煊,沈土元继续为齐佩煊施针。
“前辈,有劳你了。”
“嗯。”
沈土元怎么不明白齐佩煊话中的意思,但他也把控不准时间。
施完针,沈土元拿着东西走出了房间。
一打开房门,所有人都目光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
司佑锦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沈土元面前,“怎么样了前辈?”
“小将军,瑞王爷等着您呢。”
说着沈土元让开了路,司佑锦看了一眼沈土元便跨步进了房间。
沈土元回过身子,默默的为二人关上了房门,麦雅嗤笑一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