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莉莉侧头,疑惑地看着童司韶,眼神里还带着点不赞成。
回避不是办法,你就这样把人让给那个绿茶了?
童司韶没理会她那些小眼神,反而吩咐她,“你替我打个电话给顾海,就说我突然身体不适,要去一趟医院,今天的饭局只能作罢,下回我会请客作东,向大家负荆请罪。”
莉莉不乐意,直白道,“别啊,怕他们干什么?你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原配,就是要进去搅这对渣男贱女的的局,尤其是那位南希,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手段比lisa还高明,趁人之危真是不要脸。”
“没必要,我也不是怕他们。”童司韶说道,“都是自己的选择。”
在这件事里,南希不无辜,她也不无辜。
如果当时她不同意,裴意然也不会被洗去记忆。
真正无辜的是裴意然,被她们当成“棋子”一样摆弄。
在童司韶眼神的威逼之下,莉莉只好拨通了顾海的号码。
顾海接得很快,听完以后,不但不生气,还热心地向莉莉介绍一位他所认识的医生,说有事可以请他帮忙。
挂断电话后,顾海转过头,看向他的贵客,“你们也听到了吧,不要等了,直接上菜,那位架子大,请不来。”
片刻寂静之后,南希随口问道,“那位童小姐今天找你是为了贷款吧?”
“不然还能为什么?”顾海伸筷从冷盘上夹了一粒腰果。
“听说几大钱坊都把童氏列入黑名单,她最近吃了不少的闭门羹,也是走投无路才找上你的,现在谁也不敢趟童氏这趟浑水了。”都是一个圈子里,南希显然知道许多内情。
“行业处于下行状态,葛朗台的雷太大,捂不住了。”顾海漫不经心地瞥了裴意然一眼,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垂眸正研究着茶杯。
南希笑道,“你们还叫他葛郎台啊,葛朗台可比童爱国谨慎得多。童爱国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婚,这不是对外公开宣布,他们要跑路了?”
“他也是没办法,现在不离,连他老婆都跑不掉。”顾海略有所思地说道,“只是奇怪,离婚这么私人的事情怎么就爆出去了?以童爱国的性格,他应该事先向媒体打点过,也不知谁把这件事爆出来?”
“估计也是个热心人。”南希笑道,“这人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你不觉得童爱国近几年运气坏到诡异,碰什么,爆雷什么,之前是电动车,现在是房地产。”顾海问道。
“有人以恶制恶,以毒冲毒?”南希猜测。
顾海笑了一笑,“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他算过命,算命先生说,他的克星就是他的女儿,也不知道他所说的女儿指的是哪一个?”
南希谨慎地不回应。
裴意然抬眸,示意服务员斟茶,之后端起就喝,不小心被呛了一口,咳了起来。
南希连忙递过一包纸巾,裴意然摇了摇头,起身,往外走,南希也起身想跟上去,他摆了个阻止的手势。
“我出去透口气。”
顾海数落服务生几句,等裴意然出包间门走远了,回头看向南希,“你们都要结婚了,还那么客气,递什么纸巾,直接替他擦呗。”
南希叹道,“他过敏体质。”
“惯得,都被你们这些人惯坏了。”顾海语带不屑,“什么过敏体质,哪有那么娇气。”
“碰到这么一个人,你试试。”南希笑。
“你这刚上战场,就没了士气,还不如当初的lisa。”顾海不满地皱眉,童丽颖为了把童司韶拉下马,也算是赌上自己的性命,现在人还在医院里躺着,魂还在锁灵镯里锁着,反观南希,这么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南希知道这家会所背后的老板也是顾海,说话少了几分顾忌,“lisa就是行事太急暴露了,失去顾凤斓的支持,才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这种事,急不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顾凤斓是个人物,作为被她提携过的晚辈,他们都曾见识过她的威风和手段,尽管人已经死了,却余威犹存。
提到她,顾海不免压低声音,“顾凤斓之死,他真的没有怀疑过我们?”
在顾海与南希所做的见不得人的交易里,有一条,就是南希必须随时将她所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他。
南希,与所有对自己的专业技能相当自信的人一样,专业技能一旦被人质疑,就会产生强烈的不悦情绪,她不快地反问,“我,你还信不过?”
他们筹谋已久,从她去米国学习心理学起就开始布局了。
顾海瞥她一眼,“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信不过那位大师,既怕她徒有虚名,又怕她另有居心。”
顾海所说的大师,便是幽逸。
南希说道,“有她师弟在手,还怕她不就范?”
他们就是利用了幽逸大师想救陈天(天真大师)的急切心理,逼她给裴意然做催眠的。
裴意然失忆以后,经过刘伯的默许,幽逸带走了陈天。
顾海摇头,“女人的心思反复无常,谁也猜不透。你之前还说,你要继续给我那个天才表弟催眠,让他完全听命于你,怎么,现在舍不得了?”
南希有苦难言,她没想到裴意然有那么强的防御心理,失忆之后,无论她对他做了多少的心理暗示,他仍然保持着清醒和独立判断的能力,不肯对童司韶下手。
她只好扯开话题,“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看看,你请客,人家都不赏光,托病不来。”
“我就不信了。不过是一个女人,能有多难。你们太神化她了。”顾海说道。
哪个女人经得起诱惑?他可见多了,越是正经女人越经不起诱惑。
“等你搞定她。”南希笑道。
“不会比你慢。”
这是他们的约定,利用顾凤斓之死,先间隔裴意然和童司韶,再各自搞定。
顾海想到什么,“你怎么跟他说的,我那个表弟今天急匆匆就过来了?”
南希敛了笑,目光闪烁。
顾海悟了,“我以为,原来……”
房地产遇冷后,连带着相关行业也相继开始遭遇滑铁卢。
今年各大银行的信贷部第一季度都没有完成任务,平均环比下跌20%左右。
与童氏深度合作的财富钱坊,与去年同期相比,下跌更是达到25%。
作为信贷部经理的顾海,坐不住了,一再向裴意然伸出橄榄枝。
他知道,新能源开始成气候,裴意然正要大兴土木,在全球各地建立分厂。
无论裴氏也好,flyd也好,都资产雄厚,还有三a背书,把钱借给他,就像当年借给房地产一样,一定会吃到丰厚的红利。
可惜裴意然无意与他们合作,频频与其他的钱坊接触,让顾海焦虑异常,他不得不拜托南希,让她向裴意然吹吹耳边风,希望裴意然跟所有男人一样,败于美人关前。
南希倒真的有意无意向裴意然建议了几次,裴意然都没什么反应,她以为没戏唱了,准备放弃的时候,昨晚裴意然主动提到这件事,同意今早过这边与顾海见上一面,似乎有合作意向。
南希很高兴,以为经过这段时间以后,终于打动了裴意然。
早上碰到童司韶以后,南希才意识到,人类的情感太复杂,不是通过洗掉记忆就能忘记的。已经刻入骨髓的爱,不会随着记忆的失去而失去。
这是第二次,让南希产生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第一次是在八年前,当南希听说裴意然对一个女孩不会产生过敏反应的时候。
南希心想,不能再让他们接触下去了,于是她通过她的导师——业内权威弗奇医生,说服裴意然到米国进行心理治疗。
那时的裴意然并没有生疑,对童司韶感情的突然转变,确实让他自己也很惶惑,他需要一段时间消化和适应这种转变。
南希还以为,只要裴意然到她身边配合进行心理治疗,那就等于掉到她的手心里,摘下这朵高岭之花,是迟早的事。
她自认比童丽颖看得更远,也比童丽颖更适合裴意然,只是半路杀出来的童司韶让她措手不及。
南希专门研究过裴意然病症,常常与她的导师弗奇医生讨论取经。裴意然回国前的那一年,病症明显有所好转,南希以为时机成熟了,借故帮裴意然做过几次催眠。
催眠过程中,南希反复试探过,裴意然对“童司韶”这个名字、这个人并没有产生特殊的反应。
南希暗自窃喜,以为裴意然已经逐渐忘记童司韶,然而她的导师弗奇医生的看法恰恰与她相反。
弗奇认为,裴意然不是忘了童司韶,而是将她藏到记忆深处,反而说明他坦然接受自己爱这个人的事实,不再与自己挣扎对抗了。
南希没有进一步反驳,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研究了裴意然那么久,比弗奇医生更了解他,就连博士毕业论文也是围绕他的病症展开的,不可能出错。
现实却狠狠打了南希一个耳光,没过多久,裴意然就回国找童司韶了,自那以后,无论生死,他都死心塌地护着她。
应了弗奇老师的担心:
“他的病症不是减轻了,而是加重了,只是他比以前擅于掩饰。”
“他有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一旦认定某样东西,九死而不悔。”
南希失败过一回,好不容易利用顾凤斓之死,再次接近裴意然,这一次,她不允许自己再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