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司韶猝不及防,被推着走了好几步,猛地醒悟过,不肯再配合。
她强行停下脚步,一脸戒备、抗拒,“放手,你都过敏了还抓着我,打算把细菌传染给我吗?”
路过他们身边的人闻言侧目,身体很明显往外侧挪了一步。
这是童司韶期待的反应,她面上不显,眼底却闪过一丝解恨的笑意。
裴意然有些无奈,她真是眦睚必报,就因为他刚才拉下衣袖挡住过敏的手背不让她看,她就给他整这么一出。
裴意然垂眸看向她的额头,那里红了一小片,他伸手制止童司韶揉搓,“别这么重揉,越揉越严重。”
童司韶余怒未消,“还不是得怪你,故意站在我身后吓我。”
裴意然撇了撇嘴,一副懒得反驳的模样。
童司韶狐疑地看着他,“你怕我偷偷溜走,所以暗中盯梢?”
裴意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臂,童司韶踢了他一脚,他痛得直咬唇。
她下脚好狠,从不留情,每次被她踢过以后,大腿上都是瘀青了一大片。
他拂开她的刘海,仔细查看她的额头,“别闹,再磕皮会破的。”
“关你屁事。”她怒得爆粗口。
“留疤就毁容了。”他冷冷说道。
爱美是天性,童司韶立刻停止挣扎,再加上人来人往,她也不好意思闹得太难看。
最终两人在停电动自行车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童司韶稍稍喘着气,对他怒目而视。
裴意然双手握着她的双肩,微微倾身,凝视着她的双眼。
他靠得太近,一副深情的模样,她的心跳得很快。
童司韶脸颊都发热了,瓮声瓮气地,“好了,有话快说,别耽误时间。”
裴意然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当初是因为喜欢我才跟我结婚的,对吗?”
童司韶疑惑地抬眉看他。
这个时候问这种傻问题?
他的目光专注,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意图:他想要答案。
“这有什么好问的,”童司韶满脸嫌弃,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你这种妄狂自大的家伙,如果不是真心喜欢过你,谁会跟你结婚?”
裴意然闭了闭双目,又睁开,定睛看着她,“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童司韶把眉头挑得高高的,非常高傲地说道,“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对喜新厌旧的渣男没兴趣。”
裴意然收了神色,带点不经意的神情,“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难道你是机器人,用程序控制自己?”
“切,你喜欢吃的牛肉汤,掉进一粒屎,你难道还能继续吃下去?”童司韶反驳,“或者你对自己说,我再吃几口适应一下,实在吃不下去再吐出来。难道你这样?”
“……”裴意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童司韶见他脸色铁青,太阳穴抽跳,心里很爽,对,已经打算离婚,干脆膈应死他算了。
再说男人出轨,就像牛肉汤里掉进一粒屎,不直接倒掉,难道还留着过夜?
只是裴意然的情况不一样,他是被人催眠了,不是出于自愿。
童司韶心里明白,才这么舍不得。
可是再舍不得也别无他法了。
他居然为童丽颖着想,为她求情,这就无可饶恕。
裴意然顿了两秒,有些艰难地说道,“如果一切都还来得及,你愿意回归本位,从此好好做裴家的当家主母吗?”
童司韶疑问地看着他,“好好做当家主母是几个意思?”
裴意然眉头微动,并不解释,眼底透着几分我不信你想不明白的意味。
这句话很好懂,只是一开始,童司韶没想到裴意然竟有这样的想法。
她有些好笑,以前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裴意然总是跟她强调,结婚后,他会给她充分自由,工不工作,生不生小孩,都顺她自然。
童司韶一直以为,顾凤斓挑得是门当户对儿媳妇,而裴意然想要的是一个知冷知热的爱人。
殊不知,失忆后,他却暴露本性?
只要适合当裴家的当家主母,他娶谁都一样?
童司韶盯着他看,“干吗?南希不符合当裴家主母的资格吗?”
裴意然紧绷着下颌线,眉宇间充满警告,“她跟我们的事无关,别提她。”
童司韶好脾气地噢了一声,“我只是好奇,我怎么突然就有了当主母的资格呢?”
裴意然不理会她语调里呈现出来的反讽,不咸不淡地说道,“只要你答应辞去童氏ceo的职务,以后专心做裴家的主母。或者我们可以考虑,重新生活在一起。”
童司韶看着他。
他与童司韶对视着,眼底一片冷静清明。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童司韶轻轻问道,“我就想问问为什么,你却不肯回答,难道我没资格听到你的解释?”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做这样的决定,你不是已经决定跟南希好好生活了吗?
裴意然别过脸去,躲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轻咳一声说道,“裴氏处于扩张期,flyd处于上升期,离婚变数太大,处理不当的话,会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对童氏,对裴氏都影响重大,不得不慎重考虑。”
“我记得,你已经慎重考虑过,并做了决定。”
他坦然地,“可能还需要更慎重考虑。”
“那南希怎么办?”她逼问道。
裴意然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还能怎么办?她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童司韶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的火,他什么时候学会脚踏两条船了?
他被催眠忘了她,喜欢上南希,他的品性并不因此而损坏。
但如果他想左右逢源,那就是他本性不纯。
童司韶虽然偶尔开玩笑称他为渣男,内心却始终相信他的。
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被催眠后暴露出来的?
童司韶带点淡讽的语气,“可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我是一个对姐姐都不放过的人,跟我在一起,你就不害怕吗?”
裴意然拧起眉头,“别意气用事,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又不是用来喜欢的。”
童司韶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嗤笑道,“可我不想凑合。”
裴意然目光冷厉地看着她。
童司韶带着挑衅意味,重复道,“可我不想凑合。”
裴意然压下心里的烦躁,“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辞去ceo的职位,我们可以重新试一下,一起生活。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当初你给我下药,后来给我催眠,都是为了与我在一起,现在我愿意给你机会,你为什么不同意?
童司韶轻轻说道,“我不会辞去童氏ceo的职务。”
声音虽然轻,但意志不可动摇。
裴意然听出来了,眸中有化不开的失望难过,呼出来的气息都重了些,“你一定要这么计较吗?她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争不过你了。”
那不过是个烂摊子,有什么好留恋的,就为了向世人表示她比童丽颖更强,就不管不顾了吗?
“对。”童司韶赌气承认,确实也不排除她在斗一口气,与童家,与童丽颖斗这一口气。
被欺压了那么久,她要向世人证明,她在方方面面都比童丽颖厉害。
童司韶感到,凭由此事,她已经给裴意然留下更歹毒更坏的印象,她不由地抬起头,更加倔强地看着他。
裴意然抿了抿唇,眼眸很冷,但握着她肩膀的手很热,半晌,“即使离开裴家的庇护会遭遇危验,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