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然觉得,他心里所有的疑问,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终于有了答案。
打算查明真相,意味着,他已经开始相信童司韶。
然而这句话,反而让童司韶既担心,又心虚起来。
“什么真相?你在查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意然眼里透着一点责备,知道她有所隐瞒,并企图蒙混过关。
她一直给他敲警钟,他决定,也该给她敲敲警钟了,免得她以为他那么好骗。
裴意然垂眸问道,“看到郑洁他们,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童司韶眨着眼睛说道,“看到算命大师,谁都抱着三分敬意,哪有不紧张的?你不也一脸严肃嘛?”
裴意然不得不点破她,“你刚才在担心什么?”
童司韶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他。
裴意然有几分恍惚,好像就连她伪装的表情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接下来,他应该会心一笑。
他抿紧双唇,抬手替她梳理头发,刚才接吻的时候,她的头发被他弄散了。
“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其实披肩发还挺衬你脸型的,这样一顺,少女感十足。”
裴意然眷恋地捻着她的发丝,柔顺细滑,带着清香。
他蠢蠢欲动,忍不住低下头,闻了又闻,吻了又吻。
童司韶连忙退后一步,“喂,公共场所好不?还有,我都几岁了,还少女感?我是个美艳无敌大御姐。”
她觉得他在卖关子,谨慎地扯开话题,没有追问。
裴意然被扫了兴,脸上却浮起笑意。
他直起身子,伸着手臂把她的头发理顺了,才给她解惑,“你刚刚一看到郑洁他们,就往前一步挡在我面前,这是害怕他们伤害我的表现。”
童司韶心里没底,不敢接话,给了他一个“你呀,就会自做多情”的表情。
裴意然笑了下,笑容淡淡的,与其说带点困惑,不如说带点忧思。
“既然是你雇他们催眠我,为什么又露出一脸担心的神情?”
童司韶立刻抬眉看他,他应该还没有恢复记忆,否则谈起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描淡写,那中间夹着他妈妈一条命。
那么,裴意然只是相信她雇人催眠他,于是把催眠师查了出来。
“这件事你不是早知道了?净身出户就是对我的惩罚。一罪不能两罚,干嘛重提旧事找我算账?”童司韶继续胡搅蛮缠,反将一军。
裴意然心情越来越好,既有闲情又很温情地,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觉得他们还会害我?”
童司韶脑袋高速运转,左右为难,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给出肯定的答案,落实他的猜测,给出否定答案,让他失去防患心,委实无法两全其美。
裴意然的安全在童司韶心中一直牢牢占据第一位,无论碰到什么事情,她首先考虑的,都是他的安全会不会受到影响。
裴意然垂眸看向她紧绞着双手,伸手握住,轻声说道,“你看,你现在双手还紧紧绞着,你一紧张,一说谎,就会做这个动作。”
童司韶立刻松开自己的双手,下一刻知道自己上当了,余光里,瞥见他微微笑了。
裴意然揉搓着她的双手,眼角含笑,“你果然担心我,又害怕暴露自己的心思。看来,那两个人的确不是善茬,而且你也不是他们一伙的。”
童司韶眼光就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没事他智商那么高洞察力那么强做什么?跟这种人生活有什么乐趣可言?
不外乎时刻感觉被人降维打击。
就算刘伯他们死守严防,只要裴意然有心查,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童司韶却不能不装下去,冷哼,“谁看到阴阳师不紧张?不管怎样,你以后离他们远点就安全了。”
”你呀,在我面前装上瘾了?“裴意然不满地弹了弹她的额头。
他身边的人,无论是视他如己出的刘伯,还是忠心耿耿的杨续武,甚至是亦兄亦友的明皓,他们有志一同,瞒着他一件事,而这件事,与郑洁陈天有莫大的关系。
上次裴意然向刘伯打听郑洁的消息后,刘伯暗自联系了郑洁,郑洁第二天就带陈天离开a城,让裴意然调查被迫中断。
他只跟刘伯一人故意提起这件事,如果不是刘伯放出消息,郑洁他们怎知他在调查他们。
明皓也没跟他交底,每次一谈起这个话题,就含糊其词。
现在看来,当初对他催眠这件事,背后主谋八成不是童司韶,而是另有其人。
那么,既然不是童司韶,为什么她要认下这件事,甘愿背黑锅呢。
她在替谁背黑锅?
裴意然被嫉妒微微刺痛着,他看向童司韶,她脸色比刚才白了几分,侧颈上渗出一些汗珠,整个人绷得很紧。
她小声嘀咕着,让人听不真切。
如果再逼下去,估计她会翻脸。
裴意然漫不经心似地说道,“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我们进去吧。”
童司韶被拥着走到门口时,又醒悟过来,“不行,裴意然,你休想围童救裴,反正你不能接受按摩。让女人在身上摸来摸去,太不自爱了。”
“……”围童救裴?
裴意然用手捂着额头,她能不能有一次抓到重点?
那厢,第一间鱼疗包间里。
郑洁他们一进包间,陈天就示意侍者出去。
他们关上房门,两人分头,往东西南北各走一圈。
然后,郑洁从包里拿出一块铁八卦,吸在右侧墙的中央。
陈天看了一眼,打开自己的背包翻东西。
郑洁皱眉,“你找什么?”
陈天没回应,从包里翻出一张符纸,郑洁脸色一变,“小天,不行。”
陈天抬头问她,“阿洁,你不觉得吗?刚才他的表情很奇怪,好像认识我们。”
郑洁说道,“如果他真的恢复记忆,就不用试探我们和童司韶了。”
陈天说道,“不管怎样,不能让他恢复记忆。他智商很高,又有很强的防御心理,随时会突破你结的防线,还是小心为上。”
郑洁脸色沉下来,被曾经崇拜自己的小情郎这样质疑,伤了自尊,“小天,原来你这么不相信我的实力?”
陈天见她满脸怒容,心里有些慌了,他倒是真心喜欢郑洁的,舍不得她难过。
他连忙上前哄道,“师姐,我当然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们那些猪队友,你看南希在他身边潜伏这么久,有进展吗?不但没有,我估计她快暴露了。姓裴的,越来越疏远她了。”
郑洁沉吟不语。她不喜欢南希,潜意识里希望她不成功。
人嘛,就是这样,主观意愿太强,很容易影响判断力。
“师姐,你难道不觉得那个堂堂裴少,在童司韶身边就像一条狗,呼之则来,挥之即去?我看顾凤斓看走了眼,把宝押在南希身上,一点胜算都没有。”
郑洁却维护起顾凤斓来,她是见过顾凤斓的厉害处,打心眼里佩服她。
“你以为顾凤斓没预料到今日?她是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但凡有其他办法破局,顾凤斓也不会出此下策。
陈天笑道,“师姐,那让我们帮她一把。”
郑洁说道,“你想干什么?”
陈天举了举手臂,阴沉沉的眼光盯着那只锁灵镯。
郑洁一下子猜到他的心思,立刻沉声说道,“不行,小天,童丽颖夺人之舍时,已经损尽那具肉体的阳寿,如果你强行将她还魂回去,她只能靠吸食他人阳寿才能活下去。这是作孽。”
陈天不在乎地说道,“让她们俩去斗个死去活来,我们坐山观虎。”
郑洁有些失望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陈天认定的方向,很难回转,而且由于年少气盛,胡作非为起来更加肆无忌惮。
她有些后悔,自己与他突破那条界线是不是错了?
如果没有突破,她还可以拿掌门师姐的身份压他,让他有所顾忌,他也不敢这么无法无天。
陈天见郑洁脸色微沉,知道她隐隐已经动怒,郑洁能够掌管一个门派,自然也有些真本事。
陈天怕真惹急了她,连忙向前撒娇 ,举着手腕用爱怜的眼光瞅她,“师姐,我总不能白吃这个亏吧。”
他手腕上的那只锁灵镯不断地闪着黑光,似乎有几缕黑雾正欲破笼而出。
琐灵手镯一到谁的手上,谁就不得安宁,童丽颖的恶魂动不动就在梦境里袭击陈天的灵魂,企图霸占他的身体。
陈天整天忙着对付童丽颖,被弄得疲劳不堪,严重影响生活质量。
郑洁倒不惯着他,“是你自己先越界,做错事必须接受惩罚,命还能保留下来,就该偷笑了。”
陈天伸手抱住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师姐,难道我一辈子只能这样?你忍心看我被这个恶魂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