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江白鸽的建议，周龄有些吃惊，脸上写满了“你好大的胆子”。
“你又不认识小雨，怎么找她？”
江白鸽笑着喝了口咖啡——今天的第二杯了，精神特别亢奋，悠哉地说：“你们可以告诉我呀。”
“那你不怕王良吗？”
江白鸽抬起眼皮子，瞅了瞅周龄：“我连人贩子的局都闯过了……”
言下之意是，王良还能比那些人更凶狠？
只敢窝里横的人，大多是孬种。
周龄不说话了，转过脸去看瞿律。这才发现，瞿律居然摊开笔记本，查起了行程。
“我后天要出趟差，最快也得两周后……不过还安排了几场讲座和公益活动，待时间长了不行，但如果一两天的话，还是可以挤出来的……”
说着，又拿出手机，准备看从安京飞往芒县的机票。
不过芒县到底是个县城，肯定是不通飞机的。
江白鸽刚才查过了，飞机只到省会。
下了飞机要坐火车到芒县所在市，最快的五个小时，还得算好时间，不然只能坐慢车。下了火车，再坐一天一夜的汽车，才能到县城。
这还算快的——如果她们能在县城碰上小雨的话。要是碰不上，还得再坐车去村里。
周龄关心的却是别的：“瞿律，你也觉得该去找一趟小雨？”
瞿律点头：“白鸽说的对。既然要做，就得把事情尽量做周全。让艳玲回去显然不太可能，还得我们去。”
“既然如此……”周龄看了一眼江白鸽，“要么我过去一趟吧？”
“你忙得过来吗？”
周龄点头：“问题不大，这本来也是我的案子。”
江白鸽看她俩商量好了，便说：“龄龄一个人去恐怕不太好，万一遇上点事也没个商量的人。你们看……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和她一起去？”
“我们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倒是你……不用上班么？”
江白鸽摆摆手：“没事，跟老板说一声是去采风的……算上周末，请不了几天假，应该能批下来。”
瞿律没再多问：“那就辛苦你们了。”
又转头看向周龄：“我会提前跟艳玲沟通，把小雨的情况，包括学校、老师的联系方式给你们。到时候你提前沟通……这些你都擅长，我就不多说了。”
交代完，瞿律看了眼时间，站了起来。
周龄本来也跟着起来了，瞿律却说她自己去就行了，因为她待会儿还要和另一个律师去调阅卷宗，对方会开车过来接她。
“那我也回所里吧……毕竟是工作时间。”
瞿律拍了拍周龄的肩膀：“现在回律所，到了也快下班了……你就跟白鸽确认一下接下来去找小雨的事情吧。”
说到这，她又想起了什么：“对了，白鸽，这一路上的费用发票你都留着，我到时候给你报了。你是来帮忙的，没理由钱还让你出了。”
江白鸽笑着说了声谢谢，但其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她本来就是打算自费去的。
***
当天回去，江白鸽就跟佟璘汇报了这件事。
她预估是请假两到三天，再加上周末，有快一个星期，应该是够的。
理由很简单，“采风”。
佟璘倒是没说什么，让她跟项目的负责人沟通好。
寇蕴也在那个项目里，江白鸽便单独找了她，说了这件事。主要是担心县里、村里的，有时候可能用电脑不方便，就需要麻烦她。
江白鸽还让寇蕴把帮她处理的工作都记下来，等寇蕴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找她。
寇蕴爽快地答应了，还让她安心采风，期待她的新作品。
江白鸽挂了电话，不禁感慨：自己可真是找了个好工作！
等这边处理完了，那边周龄也已经对接好，还顺便把两人的机票、火车票一并买好了。
“已经确认过了，王雨还在学校，我们到了以后，可以直接和她的班主任联系。”
“没告诉她爸吧？”
“别提了。”周龄摆了摆手，“平时老师想找他说一下小雨的情况都找不到人，这种事怎么会告诉他……”
再说了，县城里对教育的重视程度还是不比城市。
两人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去想那些她们控制不了、改变不了的事情。
“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为了赶上最快的那班火车，她们必须坐最早的航班，所以早上不到五点就起床了。
两人迷瞪着眼睛，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就上了提前约好的出租车，赶往机场。
路上，两人努力讲一些有的没的，来让自己不要睡过去。
不过，上了飞机之后，就再也遏制不住，倒头大睡。
中途空姐来送早餐，周龄把坐在里侧的江白鸽叫醒，笑嘻嘻地说：“你刚才打鼾了耶。”
江白鸽还没太睡醒，撅着个嘴：“我太累的时候就会这样。”
吃过早餐，江白鸽重新打开遮光板。
云层稀薄，透过飞机舷窗往外看，便是无数壮丽起伏的山峦，山顶铺满皑皑白雪，山脊线无尽绵延向远方。
江白鸽的脑袋顶在玻璃内侧，痴痴地看了很久，才说：“这实在是太美了。”
一旁的周龄望了一眼，说：“多少人的一生都被困在这大山之中，怎么都逃不掉啊……”
周龄说完，江白鸽也沉默了。
她不觉得自己的赞美有罪——这大自然就是美丽的，但是周龄也没说错，在她们眼里值得一去的美景，却可能是生长其中的人，一生都想要逃离的噩梦。
不止是代艳玲母女，还有被卖到旺南村的那些女人……这些悲惨的故事时时刻刻都在不同的地方发生。
见她不说话，周龄以为是自己扫了她的兴，低声说了句抱歉。
“你又没做错什么。”江白鸽随手拉下遮光板，“我再睡一会儿。”
其实她们对这次出行到底会遇到什么，心里是没谱的。
江白鸽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自己最细微的感受，缓解内心的不安。
周龄不停地翻看卷宗，希望能够最大限度确保自己说服小雨。
她们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与忐忑，直到一天后在县中校门外见到了王雨。
她似乎早就料到她们为何而来，一见到她们便激动地说：“我支持我妈妈离婚！请你们救救她！求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