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如音大概说了事情的经过,画言成的脸色波澜不惊,看不出他怎么想,但画玄朗则皱了眉,摇头:“是曾听闻施玉莹骄纵任性,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过分,为何要针对你,针对我们画府?”
“说实话我早前我入宫次数并不多,可她从很早的时候就对我表现出敌意,我也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她了……”如音也皱眉。
后来渐渐的,她才感觉出御景煊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不一般,可这些……她抬头看面前三人,谁都不适合说,更不能让御皇柒知道,怕他多想。
“所以,皇后请两位哥哥来,一定是因为这件事。”
如音看着他俩道。
她昨夜故意说让施玉莹向她道歉,也向画府的人道歉,没想到皇后真的连夜请了她两位哥哥过来。
可是皇后越是那么着急,如音就越是心里不痛快,有皇后跟施启桓这样护着,若这一次的事情轻易就过去,施玉莹还会有下一次的恶劣行径,她得给她尝点苦头长记性。
“先听听皇后怎么说吧。”一直沉默的画言成发了话。
如音看向他,他也看着她这个妹妹,“我相信,皇后应该不会太偏袒太子妃,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先过去面见,有什么话,大家好商量。”
“将军所言有理。”御皇柒也赞同。
“那我们便先过去吧。”画玄朗道。
如音点头,四人从凉亭出来,一起去往重明殿。
而其实早在他们在亭中说话的时候,不远处就有一个宫女看了之后,偷偷的溜走了。
-
重明殿
皇帝今日身体不适,并不在重明殿中,而候在那儿的人,一袭华服,地位尊贵,举手投足间是有威仪的,她便是当今的皇后。
坐在殿中手中一盏茶,慢慢品着,神色沉稳,似乎什么都已经掌控于心。
“皇后娘娘——”
一名宫女脚步微急,入了殿中,向皇后行礼。
皇后抬眸轻扫了她一眼,她便小步快步行至皇后身边,压低声音跟皇后说了一句什么。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原来,他们已经在宫里碰到了?
可她仍是淡淡道:“下去吧。”
宫女退下,皇后继续品着手中的茶,那神色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施玉莹此刻还在大理寺没有回来,她需要如音去向皇帝求情,赦免施玉莹的罪。
昨夜如音的态度,让她很不满意,之前几次入宫,感觉如音一直算是温和温顺的,这一次在玉莹的事情上,却表现得那么不一样,难道,是她心中早就对玉莹也有意见,所以在这件事上才故意刁难,不帮忙?
其实,她也没有想到皇太后会插手这件事,皇太后回宫的日子也并不长,大概就是在七夕前不久,太后也没有怎么见过如音,后来那几次宴会,也并未看出皇太后对如音的特别喜爱,怎么最近……
突然来了个大转变,太后对如音特别重视特别好,她都是看在眼里的,甚至是想要时时刻将如音留在身边的感觉了。
这其中,有些蹊跷,她却说不上来,也想不通是为什么,有什么环节,是她遗漏了的么?
正想着,殿外有通传,道七王爷,七王妃,以及画府的两位将军都已经到了。
四人入来,只看到皇后一个人在,都对她行了礼。
皇后放下手中茶盏,笑看着四人,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了。”
皇后一开始先是关心地询问了一下画言成关于苍梧郡画府的情况,比如镇国将军身体可好,夫人可好,然后目光扫向如音,才又道:“如音,昨夜提的要求,母后与施大人自然可以接受,所以,今日母后特意请了你两位兄长过来,为此事做个见证。”
“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召见微臣兄弟二人,是所谓何事?”画言成先开了口。
皇后于是便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她讲的跟如音刚才在亭中说的果然是同一件事,但从她的口中说出,却又变了个样貌,因为,她一直在撇清施玉莹在此事中的重要关系,一直强调是施玉莹的婢女乱嚼舌根散布谣言,而那奴婢,听说跟施玉莹一起被送去了大理寺了。
画言成跟画玄朗,如果不是来之前已经听了如音说的,便一定会以为皇后所言是真,此刻他们脸上神色却比较淡然,因为心里有了底。
“如音的提议施大人是愿意接受的,而作为见证,本宫将两位将军请来,也向如音表示,本宫以及施大人对于此事的重视,对于给如音造成的不开心,还有对画府造成的名誉损坏,本宫与施大人都很愧疚。”
如音听着皇后说的这些话,她没有看到施启桓出现在这殿中,按照施启桓对于他女儿那紧张的程度,不可能不来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便是皇后不让施启桓过来一同见面。
为什么呢?
因为施启桓的脾气跟她女儿一样,自负倨傲,皇后怕是担心他在场,把事情弄糟了吧。
她在暗暗思量,然而听到皇后的问话,是对她两位哥哥的。
“两位将军,画府对诏月的付出,对诏月百姓的付出,所有人都铭记于心,本宫能理解如音对于此种污蔑之事的气愤,可这事情确属一个误会,两位将军看?”
如音抬头看向画言成画玄朗。
画玄朗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又没说,看向他大哥。
画言成神色比较稳重,似沉思了片刻,道:“回皇后娘娘,微臣相信,太子妃也不是有意冒犯我画府,若是能有一个两全的法子,微臣自然不会有异议,画府也不会追究,不必昭告天下。”
如音皱眉。
她想起了刚才四人一路往重明殿来的路上,说完了正事,她看三个男人她一个女的,气氛有点沉闷,便主动找了些轻快的话题来说,那时候正巧她走在画言成的右边,随口问了画言成一个问题,当时她问的是苍梧郡家中镇国将军与夫人——也就是她在这里的爹娘,身子可好,那时候,画言成却沉默不答,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音还纳闷,画玄朗从后绕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大哥的右耳听不见,音儿你忘了?”
当时她一怔,看着自己左边这个身形伟岸的男子,也想起了早前雁还曾跟她说起的一些事。
他是跟画玄朗有着相似的俊朗面容,那刚毅的五官却显得威严,皮肤古铜,脸上有淡淡的刀疤,那是这些年在外领兵打仗,每一场战役的证明吧。
雁还曾说,他的耳朵是一次在与敌军交锋的时候被炮火所伤,后来,右耳便听力全失。
这对于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领兵打仗的将领来说,是多么难过的事,可是他这些年,他依然是诏月继镇国将军之后最骁勇的将领之一,为诏月平乱平天下。
她曾从雁还的口中听说这个大哥如何晓勇,如何刚强不屈,性情直爽,从不为权贵低头。
她以为在这件事上,在她告诉了事情始末之后,画言成面对皇后的时候会不卑不亢,要求给画府一个最公正的交代,可是,他言语中的意思,却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这,不是她曾听到的,关于这个画府长子应有的性格。
而这时,画言成抬眸,看向了如音一眼。
他向来情感内敛,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五官严肃,而那一眼,如音却突然从他的眸中明白了什么。
他是为了她,因为她嫁给了御皇柒,嫁给了这个皇帝的儿子,她现在与这个皇宫有着密切的联系,画言成,不想追究,是因为不想她日后难做,如果这件事真的追究起来,那么,或许皇后,刑部尚书,施玉莹,都会对她怀恨在心,那么,她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
只是那一眼,如音心中却突然能感受到自己仿佛与这画府的兄长之间的心意相通,她的心酸酸地。
可是她不要这样让画府受委屈,当她决定留下来与御皇柒在一起,她早就想好了面对一切,人善,被人欺。
她以后,不会再让着谁了。
皇后正因为画言成的回答而稍稍放心,正要露出笑意,却听到如音道:“不,这件事,一定要好好处理,我之前提的条件,一个,都不能少。”
“音儿——”
画玄朗诧异地看向如音,而画言成也微微蹙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