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此刻殿中,那一袭明黄,威严的身影,正坐在龙椅上,眉目间蹙起,而下方,正跪着几人。
孟澜衣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臣妾叩见皇上——”
她迈入殿中,深吸口气,让自己的面色显得更平静些,然后柔柔地行了一礼。
听闻声音,那一袭明黄的天子,抬起头来,看到是自己宠爱的女人,道:“爱妃不必多礼,况你现在还怀有身孕,快起来吧。”
“谢皇上。”
孟澜衣点头,起了身,这时候早已有候在两旁的侍女上来要扶她。
她也便让她们扶着,皇帝对她重视,这宫中的奴婢们也便都对她很是小心伺候,她享受这样的恩宠。
“皇上为何眉头紧锁,可是有什么事情烦心了?”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问道。
目光瞥向仍然跪在地上的几人,她认得,是今日皇帝本来派去七王府,要与七王府一起到刑部侍郎府迎亲的官吏。
皇帝起了身,手背在身后,看着她,道:“今日本是老七迎娶刑部侍郎千金的日子,但是他人,不见了。”
孟澜衣佯装一脸惊讶,道:“怎么会这样?莫不是弄错了?”
皇帝冷哼一声:“已经过了吉时,七王府的迎亲队伍却并未前往侍郎府迎娶新娘,人也不在,还有什么可弄错的。”
“皇上请息怒,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几步上前,孟澜衣轻轻扯着皇帝的敞袖,道:“可派人都找过了?”
“回娘娘,臣等已经将这皇城找了一遍,根本没有七王爷的下落,问七王府的人,也都只说不知主子去向。”
砰——
地上跪着的那人话音未落,皇帝重重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将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朕从未想过,老七会在这样的日子闹失踪!”
“皇上请息怒——”
连孟澜衣也跪了下来。
“皇上,您先别着急,当务之急是先将七王爷找回来,臣妾——”
她说着,转头瞥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几人,皇帝跟着看了一眼,道:“你们都先下去,继续派人去找,让李皓天也带人去找。”
下面跪着的几人连连磕头,然后便躬身退出了紫宸殿。
皇帝又将孟澜衣亲自扶起来,道:“你有什么话要说,起来说。”
“刚刚皇上发怒,吓死臣妾了。”
孟澜衣嗔声撒娇。
“说什么死不死的,你现在可是怀着朕的龙种。”
皇帝伸手将她拉过来,揽在怀里。
孟澜衣这才心满意足地微微笑,道:“臣妾是听说了一些事,不知道是否与七王爷突然失踪有关……”
“哦?听说了什么事。”皇帝问。
“臣妾这两日曾听说,七王妃跟七王爷闹了别扭,甚至还离家不归,失了行踪,七王爷派了很多人在城中寻找。”
“竟然有这样的事,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没等她全部说完,皇帝便道。
“是臣妾的错,臣妾以为这只是他们夫妻间的一些小矛盾,不曾想会成为今日这样大的事端,现在想来……七王爷人不见了,是不是也是为了去寻找七王妃去了?”
“那他们好端端的,为何突然会闹矛盾?我看老七对画如音,一直爱护有加。”皇帝蹙眉,面有疑虑。
“臣妾觉得……兴许,还是因为皇上赐婚,让七王爷纳侧妃这件事吧……”
孟澜衣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
可皇帝似乎是懂了她的意思,道:“你的意思是——画如音表面上同意老七纳侧妃,其实并不愿意接受侍郎府的千金。在朕面前是一套,回到府中又是另一套,还使了性子离家出走,害得老七不得不去寻她?”
孟澜衣看着皇帝,轻轻点头:“不然,臣妾也想不出来,还会是因为什么事,需要闹到离家出走这么严重了。”
皇帝的脸色变得更难看:“看来朕真的小瞧了这个画如音,当日设宴上,她帮着劝老七同意纳侧妃,朕还觉得她是个胸襟开阔的女子,没想到,背后却玩这样的花样!”
“这婚是朕赐的,今日闹成这样,丢的不止是侍郎府的面子,也是朕的面子。”
“皇上请息怒,还请先将七王爷找回来,吉时错过了还可以再选,这些都可以再议。只是七王爷毕竟身体不大好,行动又不便,现今失去行踪实在令人担心——”
看皇帝对画如音印象变差,孟澜衣心中得意。
“来人——”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皇帝也担心御皇柒,即刻就命人将搜寻的范围扩大,势必要将七王爷御皇柒给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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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郡
雪已经停了,此刻,整个院子一片静谧。
舒服地紧挨着身侧的温暖,如音半梦半醒间,只觉得,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睡一觉。
她这一动,御皇柒缓缓睁开了眼,垂眸看,怀里的小女人脸紧贴着他的胸膛,菱唇多了血色。
不禁低下头去,几日的分离,担忧,心慌,在此刻这一个吻里,化成纠缠。
“唔……”
如音被他弄得转醒,伸手要抵开两人间的距离,御皇柒却不许,紧紧环着她的腰,继续深深吻着。
这样温暖的被窝里,被心爱的人拥着,如音并没有多做抵抗便顺从地抬手搂上了他的颈脖,回应着他。
两个人的呼吸都越来越重,房中的炭火偶尔噼啪一声,一个翻身,他那墨色如渊的眸,那么深的望着她,里面有点点星光闪耀,还有隐隐的一团火焰。
气息洒在她的鼻端,微微地痒。
心脏也更跳快起来。
他俯首,再次吻她的时候,她乖乖闭上了眼,同时感觉到里衣领口探入的大掌……
“叩叩叩——”
最不合时宜的,就是突兀想起的敲门声。
如音下意识伸手抵开两人的距离,而御皇柒的脸色是被打扰到的微愠。
“谁?”
如音扬声问。
“小姐,老爷跟夫人有急事要请小姐跟王爷过去正堂一趟。”
门外是那个派来伺候她的侍女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爹娘……这时候找我们做什么?”
如音在病中,这两日又心情不好,根本就没人敢打扰她休息,现在好不容易跟御皇柒和好,才睡了一觉,就急着见他们?
听到是岳父岳母要找,御皇柒也无可奈何,不舍地翻身,躺到一侧,道:“还是去一趟吧。”
于是如音便提了声回答门外的侍女,说一会便过去。
门外的人走了,如音起来穿衣,御皇柒也起身穿衣,他站在距离床远一些的位置,男子穿衣比较利落,不一会便弄好,系上腰带的时候喉中一阵干涩,忍不住低低咳了两声。
“怎么了?”
身后传来如音担心的询问,他硬生生将喉间那一阵欲要涌起的腥甜压下,然后转身淡笑道:“没事。”
如音看着他,想起陶衍对她说的那些话,有些担心,刚要开口,御皇柒却催促她穿衣,道:“再磨蹭,我的岳父岳母大人要久等了。”
说着拿起她的衣服,替她更衣。
如音也不再说什么,等他们两个人单独时,她再好好问问他吧。
两人弄好直接去了正堂,一进去,看到画夫人画老将军,以及大哥画言成,三哥画玄朗都在,如音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爹,娘,我们来了。”
御皇柒在她身边,拄着那虎头手杖,也对二老行礼。
画从年背手转身,目光从如音的脸上移到御皇柒,面色异常严肃。
“刚刚从皇城那边传来了急报。”
画从年扫了眼桌上茶杯边那一页纸张,再抬头看向御皇柒。
“为何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们家,今天,是七王爷纳侧妃的大喜日子?”
画从年是诏月的战神,在军中极有威信,声音向来浑厚有力,平日在家说话却算得温和,此刻,这语气却藏着怒意。
如音心中一惊,忙解释:“爹——”
画从年一抬手制止,只看着御皇柒:“七王爷,虽然我家小女有时是骄纵任性些,可老夫我也绝不任人欺负了她!”
那愠怒的语气,是在七王府难得听到的,连在一旁候茶的侍女,手都抖了起来。